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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节


都说出来了,就算剜心一样疼痛, 痛过之后也让他体会到另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也许打从现在开始,他可以好好梳理自己和月徊的感情, 如果她愿意……如果她愿意……

    他忍痛转过头来, “我没有开玩笑, 都是真的。”他声气儿很弱,弱得每说一个字,都要喘上好几口气,但依旧断断续续告诉她,“我曾派暗桩, 盘问过叙州……专给官宦人家……接生的稳婆, 问出了前任知府的后宅,也问出了你……只没有我。”

    月徊窒住了,摆手焦急道:“兴许是遗漏了呢, 也或者接生的是其他稳婆呢?”

    梁遇乏累地闭了闭眼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其实不说她也明白的, 东厂派出去办事的人,怎么会出那种纰漏。他们查人逼供本来就是看家本事,连这个都做不好,别说领朝廷的俸禄,连掉脑袋都是朝夕之间的事。

    月徊脑子里乱得厉害,茫然在舱房里走动,半晌才道:“那个丰盛胡同盛家,也知道这个秘密?”

    梁遇听她提起盛家,不由睁开了眼,“盛二叔,是爹的旧友。”

    所以连人证都有了,那个盛二叔知道内情,才有了这些后话。

   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,她甚至有些怨怪父亲的那位旧友,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,让他变成灰,随风扬了不好吗。她从一开始对自己的失望,转变成了对梁遇的同情。仿佛自己来了,顶了哥哥的缺,自己实实在在是梁家人,那哥哥怎么办?他怎么就成了舍哥儿了?

    日裴月徊,他们连名字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啊,她含着泪说:“咱们不是半路兄妹,是一块儿长起来的。我还记得一些以前的事儿,哥哥一直是您,除了身上流的不是一样的血,有什么不同?”

    她还是没法子从这种固定的兄妹关系里挣脱出来,她和他插科打诨,全是仗着这份亲情。要是亲情没了,他们就成了陌路人,她实在舍不得他。

    梁遇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,听她说完这些话,他心里仅剩的一点希冀没了。果然应了最坏的猜想,她依旧拿他当哥哥,因为小时候的记忆还在,他们一起躲过灭门之灾,一起出逃,途中相依为命,饿了吃一个饼子……撇开血缘,他们怎么不是亲兄妹?

    可他这个做哥哥的,却抓住了那么一点出入,心猿意马起来,实在可耻。

    他的每一节骨骼,每一寸皮肤都疼得无以复加,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的作为,成了最卑劣的侵犯,最下作的勾引。

    “我做错了……”他梦呓般说,“错得无可救药。”

    彼此都忍受煎熬,可是谁也救不了谁。

    这种感情本来就荒诞,失散重逢后,他的心境一天天变化,而月徊除了最初没能做成他的爱妾通房,并无其他遗憾。现在窗户纸捅破了,他当着月徊的面,把一盆水泼在了泥地上,接下来要怎样才能拾掇起来……

    他陷进昏昏的世界里,四肢百骸像遭受了重击,沉得再也抬不起来。魂魄脱离了躯壳,慢悠悠四散,他知道这伤引发了别的病症,或许接下去会有没完没了的高热,等着他去硬扛了。

    他不再说话,气息咻咻趴在被褥间,月徊的无措和悲伤渐渐转变成忧惧。

    他的脸那么红,大汗淋漓后病势突起,她挨过去看,轻声问:“哥哥,您怎么了?”

    可他没有反应,似乎晕厥过去了。她大惊,探手去摸,只觉掌心一片滚烫,一刻也不敢耽搁,慌忙跑出舱房大喊:“太医……郑太医,您快来瞧瞧吧。”

    隔壁舱里待命的太医忙过去查看,外头的千户和少监们也都跑了进来,众人皆惶惶盯着床上的人,仿佛那人变得陌生起来。

    掌印督主,向来是司礼监和厂卫眼里高高在上的存在,很多时候对于那些没有机会面圣的人来说,他就是皇权。当初汪轸沉迷女色,把司礼监交由他全权打理时,他不过二十一岁光景,那样的花团锦簇,那样的意气风发,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不可一世!可如今受了伤,卧在床褥间,虽然痊愈后依然会是那个城府似海,手握酷刑的老祖宗,可以目下情势来看,竟是从神变成了人。

    郑太医把了脉,又开药箱取银针,在先前强行闭合的伤口上施针,把里头淤积的污血M.WEdaliAN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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