弱处狠击。 皇帝对月徊存着七分喜欢,三分忌惮,这种感情着实有些复杂。原先自己心里还只是暗暗思量,眼下忽然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,又产生新一轮醍醐灌顶之感。他也犹豫,只是面上不动声色,虽然最后不会当真杀了月徊,但借由长公主之口说出他内心的顾忌,对梁遇也是个警醒。 长公主见皇帝不吱声儿,知道他一路走来全靠梁遇扶植,这时发难总有过河拆桥的嫌疑。横竖已经到了这步,越性儿恶人当到底。在她看来皇帝雌懦,背后出主意实行的人是梁遇,梁遇才是最可杀的。 “梁厂臣,还不将人交出来么?”长公主似笑非笑道,“你弄了这么个人进宫,究竟是何居心?听说你那妹子什么人都能学,将来你们要是合谋,那满朝文武岂不被你们兄妹玩弄于股掌之间?” 本以为事情到了这样地步,梁遇里外不是人,皇帝也容不得他了。没想到见惯了大场面的人,对这样阵仗波澜不兴,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。骆承良从没收过干儿子,宫里也没有叫董进的小太监。殿下到底从哪里踅摸出这么个人来,意欲陷害臣,蒙骗皇上?” 长公主没料到他会倒打一耙,顿时有些发急,“梁遇,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。这紫禁城几万的宫人侍卫,你要是有胆儿,咱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人传来。该是我的错,我自会领罪,但若是董进指证确有其事,你须得给太后一个交代,给天下人一个交代!” 话说到这儿就够了,这世上最不想闹得朝野皆知的人就是皇帝。梁遇转过身,向皇帝拱了拱手,“一切但凭主子定夺。” 皇帝长出了一口气,站起身道:“皇姐,你聪明一世,糊涂一时,惊动满朝文武,折损的是谁的颜面?朕知道你心里憋着火,太后病重想找个人撒气,可你不该随意捏造人证,诬陷忠良。” 他一向温驯,早前因为没有生母周全,在那些兄弟姊妹间低人一等。长公主大概没想到,一个人翻身掌权后会有那么大的转变,狠得起心肠,也下得了死手。 皇帝的那双凤眼眯出冷冽的光,从她身上调开了视线,扬声唤来人。 殿外立时便有禁军进来听令,一身铠甲拱手作揖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 “长公主神思错乱,冲撞朕躬,着令拘押公主宅邸严加看管。宗室有罪,交东厂及锦衣卫衙门严审,勿因长公主是帝王家血脉,便草草结案。”皇帝寒着嗓子道,复悲悯地望向长公主,“皇姐这次不该回来,你是出降的公主,进宫省亲尚可,试图搅乱大局,便罪无可恕。朕向来秉公,从不徇私情,就算你与朕同出一父,朕这回也救不得你。” 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,长公主又哭又喊,震得乾清宫内外嗡声作响。 月徊眼瞧着锦衣卫把人押出去,到这时候才敢探出脑袋来,见缝插针说:“皇上,长公主殿下进宫前八成留了后手,这事儿也不止她一个人知道。为保万全,奴婢还是出宫避避风头吧,等过上一年半年的,再进来伺候皇上。”说罢做出个似哭似笑的表情,以表示极大的遗憾。 第62章 又在装模作样, 梁遇知道她的伎俩。不过这丫头聪明是真聪明,一旦他下了套,她就知道怎么使劲儿撑开, 撑得能装下皇上。 皇帝瞧了她一眼, 不知该怎么回答。就如她说的,这件事未必没有后话, 再把人搁在宫里, 一个长公主好料理, 要是接下来真有倚老卖老的长辈进来谏言,那么到了骑虎难下的时候,只怕当真留不得她。 月徊朝门外瞅瞅,确定没人了才慢慢挨过来, 小声说:“皇上,您信长公主那些话吗?说我们兄妹将来会联起手来坑您, 把我们说得要谋朝篡位模样。” 这种话, 其实换了梁遇绝问不出口, 内秀的人惯会肚子里头打仗,你来我往暗自揣测较劲,宁愿疑神疑鬼,也不肯摆在明面儿上。月徊就不一样了,她直得像根通条, 大眼睛忽闪忽闪瞧住了皇帝, 一心要等他一个准话。 皇帝笑道:“刚才朕的处置,你也看见了,要是真想借着这个由头打压你们兄妹, 大可放任长公主去闹,朕作壁上观, 回头自有渔翁之利。可是朕没有,朕知道你和大伴对朕忠心,谁亲谁疏,朕分辨得清。” 月徊说就是,“长公主那么有身份的人,怎么还学市井里拉老婆舌头,使挑拨离间那一套!我和哥哥都是依附您的,您好了咱们才能好。总不见得祸害了您,咱们自己做皇帝……” 梁遇心头顿时一跳,厉声喝道:“月徊,不许放肆!” 月徊经他一个高声儿,吓得蹦了蹦,皇帝却打圆场:“她是话糙理不糙,有些东西堆在心里头日久,慢慢就养成坏疽了。还是这样好,把话说明白,心里就通透了。横竖朕念着大伴的好处,但愿大伴待朕亦如是。” 梁遇松了口气,俯身道:“臣的心,主子还不明白么,司礼监也罢,东厂锦衣卫也罢,经营得风生水起都是为了主子。臣是孑然一身,如今只有这一个妹子,握住了再大的权又有什么用。不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