狗模样,迟早闹出事端来。梁遇躲了躲,“别闹,叫人看见像什么话。” 月徊是个欠教训的,驴脑子里记不住事儿,得要人时时提点。经他这么一说,她老实了会儿,自矜而端方地走出贞顺门,连步子大小都很得体。从衙门到御花园,有挺长一段路要走,眼下前后宫门都上了锁,甬道里静悄悄的。月徊偷着觑觑他,哥哥挑着一盏灯笼,侧影挺拔俊秀。灯笼光照亮他身上的蟒纹通臂袖[,金银丝绞线,漾出一段又一段粼粼的细芒。 她错后点儿,一下子蹦到他背上,“这回能背我了。” 梁遇被她撞得趔趄了两步,没有再训斥她,将灯笼交给她,两手稳稳扣住了她的腿弯。 她荡悠悠挑着灯,哥哥背着她往前走,她指了指前方,“瞧见那颗长庚星了吗,今儿没有月亮,要是有月亮,它该陪在月亮身边呐。长庚和月亮,他们是好哥儿俩,就像我和哥哥。” 梁遇抬眼望向天边,“长庚伴月,没有月亮,长庚星就孤孤单单的。可要是没有长庚星,月亮身边还有旁的星呢,月亮不会孤单……” 月徊听出来了,“您话里有话啊,我也没几个伴儿呀……” 怎么没有呢,一头挂着皇帝,一头还有个小四,再过上一阵子,兴许还有小五小六。 可是原就不相干的两类人,他们喜欢也好,爱也好,他作为哥哥,不该相提并论。这个话题不能聊下去了,他微微偏头道:“哥哥上了年纪,有时候不免感慨。” 月徊哑然失笑,“您才多大,就说自己老了。其实您别愁,我进了宫,想必也出不去了,将来您别为打发不了我而生闷气,就够了。” 梁遇淡然笑了笑,也没说旁的,只是背着她慢慢前行。 月徊问:“我沉不沉?” 梁遇说不沉,“往后犯懒就说犯懒,别再拿头晕说事儿了。” “可我十八岁了,还让哥哥背着不像话。”她圈着他的脖子,微微低下头,有些委屈地说,“我记得小时候就喜欢让哥哥背着,现在大了,还有这个瘾儿,戒不掉。” 梁遇道:“那就不戒了,横竖你没出息也不是一日两日。” 于是月徊心安理得了,靠在他肩头上说:“要多大出息干什么,有您这样的哥哥,就是我最大的出息。”说起漂亮话来真是无师自通,永远能讨得他的好儿。 慢慢接近前头宫门了,她总算知道避讳,从他背上跳下来。 梁遇上前敲门,里头值夜的小太监问是谁,硬邦邦道:“宫门下钥,概不开启,有事明儿赶早。” 他扔了句“是我”,便再不多言了。 门缝儿上透出一只眼睛来,朝外瞧一眼,哟了声忙打开门,“小的有罪,不知老祖宗驾临……” 月徊迈进门,说您回去吧,可乐志斋在花园另一头,黑灯瞎火一个人穿过去,他不大放心,便道:“我送你进屋。” 前头的那片楼阁,自打皇帝即位以后就闲置了,只留两个老宫人看守花园。他想了想道:“明儿给你派两个小宫女,伺候伺候洗漱也好。” 说话儿到了门前,他站在台阶下目送她。月徊推了门,一面还念秧儿:“唉,我多可怜,想住在司礼监,掌印大人不让。把我赶回这冷屋子,瞧我冻的,小脸儿挂着鼻涕,小手冰凉。” 梁遇拿她没办法,屋里早有人给掌了灯,炭盆也生好了,她还睁着眼睛说瞎话。她就是因没能赖在他值房,心里不受用,他瞧出来了,也不和她嗦,只道:“关上门,我走了。” 月徊眼见无望,叹着气儿说:“您好走,留神地上滑。”先前让人背着,全没想到这层。 梁遇点了点头,看她把门关上,他在门前略站了会儿,方转身往司礼监去。 就这样,兄妹之间毫无隔阂,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。一颗心提溜到现在,逐渐回落下来,往后该是怎么还是怎么,他早过了得知真相就要死要活的年纪,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,有什么能比失去权力更可怕! 他开始着力筹备皇帝亲政事宜,朝堂表面上人心安定,有了内阁先前两名官员的前车之鉴,那些大臣就算有什么不满,也不敢聚众妄议。 好得很,要的就是这样局面,臣工奏对虽可以畅所欲言,但也要有度。像文宗时期两派官员大打出手,到了今时今日是不可能再发生了。早前司礼监没有立起来,那些文官敢当面驳斥皇帝,如今朝上有了梁遇,不说令众人噤声,至少能约束他们的言行,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规矩。 司礼监衙门,也有例行议事的时候,正堂地心摆着一只大炭盆,几个少监司房在两掖按序坐着,杨愚鲁道:“皇上亲政是大事,届时太后要是再不出面,朝臣们倒尚可敷衍,那些王侯们有什么想头呢?” 秦九安道:“王侯们?王与侯也得分开说事儿,要说王,一个个就了藩,管好自己封地上的事儿就不错了,朝廷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