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之主理。不过,穆安之身为皇子,不可能事必躬亲,实际上入手调查此案的人是杜长史,华长史与郑郎中都听他的调谴。 如今千头万绪,杜长史仍是自太平庵的魇咒查起,第一个传唤的便是周宜人的心腹袁姑妈。妇道人家,再如何奸滑也见识有限,杜长史的手段还没拿出来,袁姑妈就将祖宗八代的事都招了。 “我年轻时死了丈夫,生计没的着落,常在乡下走动,做些扯媒拉纤的生意。因我认识几家财主,财主家或有买卖丫环小子的事,我也招揽了来赚个饭钱。有一回,认识了萱姐,萱姐说,弄这些个下等货色,赚那三五个铜钱,也不过得些口粮罢了,何时能发大财?” “她叫我跟她一起干,选那七八岁的伶俐孩子,贵的也不过十几两银钱。寻个小院儿养着,一等样貌教习琴棋书画,二等学算账管事,三等习女红厨艺。待到十二三岁,干干净净的出手,赚头极丰。我跟萱姐干了几年,攒了些本钱,回老家时见着阿月,端是个齐整孩子。我不忍她埋没乡下,她家里也愿意她在我这里赚个前程……” 袁姑妈泪流满面,浑身颤抖,“她果真是极有福的,世子一眼就相中了她。我一辈子无儿无女,养她长大,亲闺女一般。千罪万罪都是我的罪,请大人千万别怪罪宜人。” 杜长史冷笑,“这么说,魇咒郡主也是你一力主张了?” 袁姑妈一哆嗦,“大人明鉴,民妇绝不知此事,更不敢做这样的事!” “你最好没做过,魇咒郡主,其罪当诛!”杜长史问,“萱婆子现在何处?” 袁姑妈道,“前些年萱姐说要往南边儿去寻几个水灵孩子,没见再回来。” “她家乡何处?姓谁名谁?有何家人朋友?” 杜长史把袁姑妈审了个通透,审出了这位名字不详年纪不详出身不详的神秘人萱姐,甚至当初胡世子到郊外庄子上行猎,贿赂胡家管事将周宜人送到胡世子床上的主意,也是这位萱姐出的。 至于萱姐此人,现在已是查无踪行无影了。 袁姑妈这点把戏,兴许能糊弄一下内宅妇人,想糊弄杜长史,她还差的远!连晚上的刑都没熬过,袁姑妈便把自己就是萱娘的事说了,如此,袁姑妈的人生经历又丰富许多。 袁姑妈的确是年纪轻轻便死了丈夫,婆家说她命硬克死男人,她日子难过就往帝都来讨生活。一个年轻寡妇,还颇有些姿色,总不会饿死,后来袁姑妈便到了慈幼局做事。 在慈幼局,她接触到了人口买卖的路子。 周宜人周月的确是袁姑妈的远房侄女,在帝都有些起色后,袁姑妈衣锦还乡,周屠户特意送了两斤猪大肠过去。彼时的袁姑妈自是看不上这个,却是一眼相中水灵秀气的周月。几次接触,袁姑妈颇觉这个远房侄女是个好材料,周屠户听袁姑妈说些城里大户人家的富贵,也动了心思,便将周月送给袁姑妈做个养女。 好胚子,有一个就够了。 袁姑妈将毕生心血都投入到周月身上,请女先生教她琴棋书画,自己亲自教她人情世故、富贵难得。袁姑妈甚至一手操作将周月送到了胡世子的床上,帮助她成为胡世子的爱妾,进而生下一子一女。 只要胡家不倒,必是一生的富贵锦绣。 只要适可而止,必是一生的平平安安。 只是,**永无止境。 随着今上登基,信王一支彻底失势,信安郡主常年在府吃斋念佛,仿佛隐形人一般。而做了妾室的周月,因缘际合得胡世子为她请封诰命,她的儿子,比郡主所出的嫡长子更为受宠,她的女儿,与豪门嫡女无异。 已经是宜人了,多走一步又如何? 这个时候,周月不会想她的出身是否般配。何况,她身边还有袁姑妈这位绝顶“智囊”。 从村姑到爱妾,这对表姑侄走了七年。从爱妾到宜人,用了五年。从宜人到世子夫人,她们会准备的更久更充分。 周家出身低微,没关系,做了官自然就不低微了。 入仕不易,官小位卑,不过,她们并不缺乏耐心。 如今,周屠父熬到五品官,而府中的隐形人信安郡主纵是熬到形如老妪仍稳稳的活着,她们决定推这位郡主一把。 一路顺遂鲜逢敌手的贤姑侄遇到此生最大的敌手。 从屠户之女到五品宜人,周氏用尽此生幸运。 从屠户之家到五品官位,周家也用尽此生运势。 一直依附于权势的周家并不明白何为权势,信王一族经今上夺嫡之争落败,信安郡主隐形人一般的生活这些年,并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动她。 周家不知自己满头小辫子早被这位郡主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捏在手里,留为把柄。 周家终于惹到了一位足以覆灭他们的人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