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是这样的时候,越要名声。 太后即便气得不行,也不能不再次让杭总管温语传话:“太后这就用膳,万岁爷请回吧。” 昝宁说:“儿子好久没侍膳了。” 纳兰国轩只能在里头说:“太后先用膳吧。折子略节与夹片,我先都留在这儿,用匣子锁着,想必他也看不到。没事。” 纳兰国轩退了出去,给跪在当庭的皇帝磕头问安。 而太后在里面终于叫了传膳,又叫人扶皇帝起身进去侍膳。 太后这一顿饭吃得很不舒服。 一来是满腹心事,深恨这儿子已经给她养得尾大不掉,居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帮他说话。 二来这侍膳来的皇帝虽然恭恭敬敬帮忙布菜,但那眼神瞥过来满是尖锐的异样感。 忍着吃了个半饱,拿手巾擦嘴,昝宁适时说:“皇额涅,吃得太少了!” “气都气饱了。”太后道。 昝宁说:“咦,谁敢惹额涅生气?” 紧跟着又挑眉道:“张莘和已经退出了军机,舅舅他也升入了军机,听说步军统领衙门的位置还占着没让——太后还有什么好生气的?” 太后锉着牙,笑道:“秀才不出门,全知天下事。你挺懂啊。” 昝宁低头:“儿子亲自劝退了张师傅,当然懂;舅舅想要军机处辅首的位置——” 他轻轻笑了笑:“想也想得出来,必然是如愿了呀。” 太后无言以对,悻悻地眯着眼说:“我累坏了,要打个中觉。你回自己屋子去,若是无聊,叫丽妃过去陪你打双陆。” “不用了。”昝宁立刻说,“儿子也去打个中觉。” 太后在枕头上辗转反侧,天黑了都没睡着,中间还因为打扇的宫女打了个瞌睡,当场发飙,竖起来命人把那宫女拖出去:“打不见血不许停!” 西斜的日头依旧炎炎,太后听着宫女凄惨的呼痛声,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,但身上燥热不安。接着给她打扇的那个战战兢兢,悄摸摸又给外屋加了两盆冰,里头却不敢加,恐太后外感风寒又要怪罪人。 “天真是热死了!”太后睁开眼,幽幽地说。 伺候的宫女小心道:“有冰碗子呢。” “不想吃。”太后说,看了看茜纱装裱的窗屉,眉头皱得死死的,“不消停!一点胃口都没有!这天怎么突然这么热了!不是还没到端午么?” 小宫女小心回答:“也快了。不过今年是热得离谱,入春以来只下了两场小雨。” 山东因黄河水患而要了赈款,直隶偏又大旱。 太后皱眉问:“刚刚忘了问了,不知道直隶诸府,是哪些地方旱得厉害?”指了指外间:“你把那个奏折匣子给我取来。” 她起身歪在凉榻上,一份一份仔细读那些折子。 很久没有问政了,其实心里是有点懒了。可惜儿子不服管教,她只能选择为了家族再次垂帘。亦是骑虎难下。 看得特别吃力费劲,看到那些责难的言语更是气得眼皮子抽搐。但大致的情况总算渐渐了然于胸。 挑灯看到半夜,宫女好容易伺候老太后睡下了,结果她年老失眠,才丑正的时分,又竖了起来,对值夜的宫女说:“快,把奏折匣子递给我,掌灯!” 值夜宫女困得半死,但怕犯过挨打,强撑着精神一一照办。 她这头战战兢兢的,唯恐哪里伺候不到位。 但她很快在老太后的脸上看到了笑意。 老太后自语道:“也不是没有办法。死棋肚子里谁说不能走出仙着呢!” 第177章 天气确实是越来越热了。还没有到酷暑盛夏, 天空却总是一碧千里,烈日炎炎,一丝遮阳的云朵都没, 一点清爽的小风都没。 浣衣局的大杨树成了这里的姑娘们最留恋的地方,大家打了冰凉的井水到树下, 把双手插进水中, 都是舒服地“咝溜咝溜”的, 笑着说:“简直像吃冰碗子一样爽快!” 冰碗子是奢侈品,最时新的瓜果切成漂亮的造型,一盘甚至要数金, 而贵的并不是水果, 而是下头垫着的晶莹的冰块——冬季里砸冰窖藏,到了最热的时节再从窖里把冰取出砸成小块放在水果碗里,使得水果被湃得晶莹透亮,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