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园子门口, 特意走已经维修好了的一条路线。所以目之所及,都是良辰美景。 他斜眸回首,想看看后头一大群随侍的宫女太监中的那个身影。 她不太起眼, 换穿了新的宫女袍子,碧水色的绸子, 清水面庞, 步伐谨慎, 和所有姑娘们都一样。 而一阵风起,衣料被风吹贴在身上,显出那胸和腰, 辫梢偶尔会甩过侧腰, 长长的碧色丝穗随风摆得如初春的柔柳,耳畔两粒珍珠在阳光下微微的闪烁,光泽圆润也不耀目。 他只能这样时不时回眸看她一眼, 看到了,内心就是一阵满足, 可以步履从容地走上好一会儿。 终于李贵忍不住了, 弓着腰问:“万岁爷是不是找奴才有事?” 昝宁想:我找你干什么? 刚撇嘴“呃”了一声,李贵就眨巴着眼斜乜上来, 昝宁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,有些气恼, 又有些没意思,只能在心里想:叫你管得宽!等太后真正安分了, 我就娶李夕月为皇后, 到时候我爱怎么瞧她就怎么瞧她,咱们爱怎么在一起就怎么在一起! 他只能不再回头,一路向前走, 走到太后居住的“九州清晏”。 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,唱戏的小太监们正在忙碌着描眉画鬓,换穿行头。 绕到前头正殿,也已经很热闹了,宫人们阒寂无声,但来往穿梭,将果盘、茶点、饽饽盘子高高地堆叠在一张张案桌上。太妃太嫔们,皇帝的嫔妃们,则磕着瓜子,吃着点心,说说笑笑。 太后穿着吉服冠戴,薄唇上涂着大红的胭脂,耳上明珠,冠顶金凤,无不熠熠生辉。 她拉着一旁禧太嫔的手,正在笑融融和她谈话:“太嫔真是好福气,人生七十古来稀,德宗皇帝留下的后宫里,大概就是你一位了;又是这样的富贵,今日真得好好热闹热闹。” 禧太嫔尊在辈分上,惜乎地位不高,也就今日才能和太后平起平坐。她也是一身簇簇新的吉服冠,笑道:“太后如此把我放在心上,才是我的大福分。我也就是虚长几岁,富贵长寿什么的,唉……” 叹气是真叹气,苦笑也是真苦笑,但是这么多年在宫里心如止水,如今不过做个寿,自然更和古井似的波澜不惊了。 太后瞥眼见皇帝远远的身影,目光中流出瞬间的冷意,而后回头笑道:“你这话太客气了。想当年,我也得尊您一声‘母妃’,不过是现在年纪也大了,反倒是做了老姐妹一般。哈哈哈……” 等她身边的太监通报说皇帝到了,她才淡淡说:“那快请皇帝进来吧。今日是他庶祖母的寿诞,他好好贺一贺也是该当的。哎,禧太嫔,若有所求,今日是你大寿,该提就提!别怕皇帝没钱哭穷。哈哈哈哈……” 笑的声音叫人背上起鸡皮疙瘩。 禧太嫔谦虚了两句,眼见皇帝已经进了门。 他首要给太后请安,禧太嫔闪身要躲避,太后一把拉住了她,笑道:“你都是皇帝的祖母了,受他磕一个头也该的。” 禧太嫔从容道:“礼不可废,我辈分虽高,不过是德宗皇帝的低微侍妾,今日妄得这个‘太嫔’的称号,也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。” 昝宁起身,对禧太嫔拱手一躬:“今日是太嫔的大寿,也是该贺喜的。” 招一招手,让人把礼物捧上来。 几个太监和宫女捧着托盘到禧太嫔面前。托盘里有精致的衣料,精美的首饰,一盒老山参,一柄玉如意。 禧太嫔感动地笑道:“真是!只有叩谢皇恩了。” 挨着把那些托盘看过去,叹道:“真是,太贵重了,我没几年就要入土的人了,怎么当得起!” 衣料是石青缂丝的,首饰是金桦皮凤,老山参看着有二三两,而玉如意洁白无瑕,捧着它的李夕月一双手也一样圆润而洁白,笑眼弯弯看着旧主人。 禧太嫔特意捧起玉如意,笑道:“真是如意呢!” 李夕月说着吉祥话:“愿太嫔吉祥如意,万寿无疆!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