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了两下眼睛才琢磨清楚意思,低头一啐,转身要跑。 自然是被一把拉住了,御座后的板壁,正好摁她的手,垂头小鸡啄米似的轻啄了一会儿,他还问呢:“跑什么?叫你伺候,现在反倒扭手扭脚的。” 李夕月说:“万岁爷,您瞅瞅,我这背后可是圣祖爷的圣训呢。在这处行如此不庄重之事,奴才怕被雷劈。” 昝宁“噗嗤”一笑:“哪个雷没事来劈你?圣祖爷的圣训也愿着子孙后代多多开枝散叶,壮大家族,所以呢,这也不算违了圣训。” 话是这么说,实际看着板壁上金煌煌的祖宗圣训,让子孙皇帝们都要记得勤政爱民,昝宁心里也有点犯怵,犹豫这会儿大白天的,要不要把李夕月拉到东暖阁的斋室去。 还没想完,李贵在外头问了:“万岁爷,刑部尚书已经在等您的起儿了。” 他叹口气,就坡下驴,对李夕月说:“好吧,还是先忙国政。刑部是来谈礼亲王处置的,你也学着听听,看看要倒台一个辅政王,用到了哪些罪名。” 李夕月一溜烟躲梢间去了,然后听见他清了清喉咙,对外面说:“叫起儿吧。” 第147章 审结一个辅政王, 可不是审结一个小蟊贼,没有再三地推求,没有人敢轻易给他定罪。 刑部尚书本来也和礼亲王关系不错, 这次没有被牵连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,所以并不敢多话, 一切唯皇帝与太后的马首是瞻。 皇帝问:“礼王的书房抄拣过了, 现在库房和后院都贴了封?步军统领衙门打算彻底抄拣, 将他的家资一律充公。” 刑部尚书不敢说话,但虬结着眉心,一脸不忍。 昝宁温语道:“今天朕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, 有什么话就说罢。” 刑部尚书几乎要垂泪的样子:“是……皇上, 臣是蒙礼邸提拔而上来的,但是自问也没有做过背君的事。这一阵不敢说话,然而心里觉得‘谋叛’之罪确实重了一些, 不过这事太后钤印的,加之他有时候在家在外有些悖逆的言语, 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。查抄家资, 不算是新鲜事,礼邸世代‘铁帽子’, 庄园、田亩、当铺、屋宇……资产及其丰厚,可是家里人口也多, 也是宗室,若任凭纳兰氏抄拣……唉……” 言语未尽, 而其意昭然。纳兰氏在步军统领衙门, 手辣心黑是出名的,查抄这种可以挣大好处的事还不是紧着自己赚个钵满盆满?! 昝宁沉吟了一下道:“朕知道你的意思。礼邸是铁帽子亲王,虽然褫夺了王爵, 但是‘铁帽子’是褫夺不了的,那么,有些是公中的资产,理应交付下一任亲王,而不应充公;他的子女妾室是入了宗谱玉牒的,也不能任由饿毙,要留些给他们;当然,更主要的,步军统领衙门……” 他想着李夕月刚刚跟他活画的那一幕,看来这里头的“黑”由来已久,黑的不仅是礼亲王的家产,黑的还是即将进国库的银子! 简直就是跟皇帝抢钱。 他眼睛眯了眯,终于说:“这次由宗人府、刑部和步军统领衙门一道抄拣。所有资产一应造册,互相监督,哪个兵丁敢贪一枚铜钱,就当做‘监守自盗’,直接打死。” 刑部尚书的眼睛亮了亮,而后泥首叩拜:“臣遵旨!” 再次抬起头,眶子里微有泪意:“臣并非为礼邸,而是为皇上的仁义!” 昝宁笑了笑,温语道:“朕晓得。这次审案,大理寺卿也说,你并无失措的地方,确实是出以公心。那么,在这样人人恨不得打太平拳、对礼亲王踩上一脚的时候,你有朋友之义,亦是有慈悲之心,想为礼邸的身后及他的家人留点活路,朕是感佩你的。” 刑部尚书顿时放声一恸,不敢久哭,就嚎啕了一声,急忙自己收敛了,连连碰头说:“臣谢皇上!谢皇上!”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“宜芳。”李夕月对宜芳点点手儿,唤她过来。 宜芳已经彻底被她收服了,小跑着过来,笑吟吟问:“姑姑,有什么吩咐?” 李夕月说:“你到永和宫跑一趟,请颖嫔主子从吉祥门进养心殿来,万岁爷有件私密的事找她。” 宜芳说:“好,我悄悄地去,谁都不叫知道。” “不是。”李夕月摇摇头,“是装着悄悄摸摸的,但最好能叫人看见。” 宜芳是个机灵的小姑娘,歪着头想了一想,就明白过来,很慎重地问:“那么,人家看见了,我怎么回复?” “找个借口,支支吾吾一点。会不会?” 宜芳点点头。 “别着急,一步一步来,太上赶着了,落别人的眼!”李夕月指点她,“你也不能叫人看破了,知道吗?” 宜芳点点头,明白过来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