嘴上说:“可不,奴才的脑袋全赖万岁爷指点,才不蠢得厉害。” 昝宁笑道:“瞧你说得酸溜溜的。差使办得好,回来我赏你。” 李夕月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回到她和白荼居住的围房里,这会儿差事闲,白荼盘膝在炕上做针线,看见李夕月不由笑道:“哎呀,你可总算回来了。” 李夕月上前揽着她的肩膀:“可不,我可想死姑姑了。” 白荼放下针线道:“谁信啊,想的肯定是别人吧?” 李夕月撒赖:“哪有别人好想?自然是想姑姑啊!” 又说:“姑姑这阵子可真是辛苦了,一个人管着茶房当差,都没人换班,这两天都我好了,我来伺候万岁爷喝茶吧。” 白荼笑道:“万一再过了病气给万岁爷,可就出大事了。” 李夕月不能说“万岁爷”每天都来她的屋子,每回都脸对脸说话,时不时还亲个嘴,要是奉茶都能过病气,她早过给他八百回了。 当然,不能说,只能傻笑:“不会的,好透了。” 她斜眸一看,嗬,白荼的新女红又做得差不多了,老绿色手绢,角落里一只鹤绣得几欲冲天,纤毫毕现。 “哇!”李夕月羡慕极了,“姑姑手真是太巧了!您教教我吧,我也想绣块帕子。” “你想绣什么?”白荼大大方方准备教她。 李夕月望天想了想:“绣一只金毛小狗吧?” 白荼皱眉:“你说插屏用猫儿狗儿的也就罢了,手绢上绣狗,给人家日常用的,算是什么意思呢?” 李夕月不能说她不敢绣龙,怕太招眼,又觉得姑姑说得也对,送人手绢绣只狗,好像不大好看。 白荼闲闲问:“你那邻居属狗啊?” 李夕月“啊?”了一声,随口遮掩:“对……对呀,属狗嘛,送个属相。” 白荼说:“那也不合适啊,万一属龙,你还绣条龙,打算着把人家送牢房了呢?” 李夕月挠头。 白荼翻了一本花样子书出来,翻了一会儿说:“手绢只绣一个角,虎啊、罴啊、豹啊,还有竹子、藤萝都可以。” 但李夕月觉得这些样子都俗气,那些“禽兽”的纹样,哪个配得上他?别又多心给自己一顿呲达。她突然眼睛一亮:“有了,我绣个弯月,配一枝松,好不好?” 白荼也不由拍掌说:“这雅致。” 李夕月也高兴起来,到装碎布的箱子里寻找,找出一方正青色的绸子,裁好大小,描上样子,又配了六七种绿丝线、三四种黄丝线、三四种米色丝线,把松枝和月亮的色都配好了。 正打算开工,外头传来小太监拍巴掌叫吃的声音。 白荼说:“万岁爷今儿个御门听政,想是回来了。你先把正经差使做好,空闲时再做针线。” 李夕月去茶房候着,一会儿见内奏事处的小太监奔走,知道他有叫起儿,一时还不忙着用茶,所以一边煮水一边想着她要绣的手帕,亦想着她哪天找机会把这件礼物送给昝宁,他该是什么样子的。想得自己要笑。 不觉外头一个小太监过来:“夕月姑娘,万岁爷叫茶,仍是君山茶。” 李夕月赶紧把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的茶沏好,调成温热微烫,用托盘装好,跟着小太监到西暖阁前,在门口报名奉茶。 熟门熟路地,她进到暖阁里面。皇帝是大朝的朝服,乌貂的暖帽带着金龙顶子,远望十分闪眼。他手头有一份奏折夹片,是正式折子之外,用来登录人名,或账目、条款、例规,乃至不便在奏折正文里叙述的内容,用一张白贡宣写着,夹在奏折中。 皇帝很忙,头都没抬:“茶水送过来。” 李夕月送过去,他仍是头都没抬,伸手要茶杯。 李夕月只能伺候周到,帮他把盖碗盖子揭开,浮沫简单撇一撇,然后送到手里,还不忘嘱咐一句:“有点烫,慢慢喝。” 昝宁小啜了一口,说:“几天不练,手生了啊?” 李夕月皮着脸笑:“不至于吧?茶叶、水温都是一样的呢。” 昝宁从夹片上抬头,笑道:“我还诓你不成?哎,李夕月,你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,朕的话你也敢质疑?” 李夕月笑道:“那该说‘奴才该死’。”于是跟着就蹲身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