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家伙,估计群龙无首了,就不敢和我翻天。” 他走进垂花门,穿过前头正殿直到西暖阁里,说:“你去备茶,除了朕的,至少还要八份,他们的水要烫一些。一会儿,朕大声传唤你,你就进来。” 李夕月左右看看,这会儿宫里热热闹闹唱戏贺寿,养心殿的人倒有一半不到位,她也不好再说自己进西暖阁不合适,只能咽口唾沫答应了。 昝宁扬声叫了个内奏事处的太监:“到军机处,叫全班儿的‘起儿’——礼亲王在畅音阁不算。” 叫军机处全班儿,通常都是要事,但这要事偏偏避开了为首的军机大臣礼亲王,大概是会叫人猜疑。 皇帝在西暖阁好好琢磨了一会儿,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,这一时机,仰仗太后助力,虽不能彻底对付礼亲王,但可去其部分羽翼,还能叫他有苦说不出。纵使是冒一点“打草惊蛇”的险也是值得的。 少顷,军机处八位军机中的七位已经到了,大概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,个个心里都在揣测,而入养心殿后只能面面相顾。 俟进了西暖阁,最后一位“打帘子军机”打帘子,大家一一进门,看见皇帝还穿着贺寿的明黄吉服,面色却沉了下来,那俊鹰似的目光在七个人脸上一个一个扫视过去,等七个人打千请了圣安,跪在御前的跪垫上之后,他才幽幽出声:“军机处现在,是不是对奏折来去的把关有些不严?” 除了礼亲王之外,排号第二位的军机大臣就不能不接话了:“臣惶恐。皇上此言,不知……是指什么?” “哼。”昝宁冷笑一声,“候补知县无故自尽在查赈的地方上,天下俱在关注陈如惠的这件稀奇的案子,司差的四百里驿马早就到了京城——四百里驿递,虽不如六百里加急,但也没有说大白天的不递送到内奏事处的道理吧?!” 说完,把手上一份像是奏折的夹宣本子往案上一拍。 他这有“诈一诈”的成分,所以看到几位军机面带惊疑和不安,他心里便笃然了。 然而为首的那位仍是硬着头皮装相:“啊?有四百里的驿递折子啊?是哪里的呢?皇上怎么晓得的?臣等,怎么不晓得?” 这话颇为硬碰硬,言辞里不仅是推卸,甚至是反问皇帝哪里来的不确实的消息。 也是常年他们随着礼亲王在军机上一唱一和,觉得皇帝再亲政,也不过是弱冠的孩子,乾纲独断的能耐远不逮及。 皇帝若是一顿发火,他们完全可以乖乖受着,受完了,再哄一哄、劝一劝,昝宁最后只会落得个“皇上脾气大,受身边人蒙蔽,出口气也就算了”,其他并不会改变。 所以昝宁没有发火,反而带着些轻快的笑,点点头说:“若没点笃定,朕也不好发这个话。不过,你们大概也是被下头蒙蔽了。朕叫内奏事处的太监传召昨日当班的达拉密来,带批本处的记档文书,票签处的草签记录来核查。若是仍没有,哼……” 他先冷笑着哼了一声,然后说:“通政使司那里,提塘官那里,朕就一个一个查过去,不信查不到个底!” 接着扬声道:“来个人!”专有伺候内奏事处的小太监一路小跑到帘子外头,接了他的谕旨,到军机房去宣召章京。 他这么笃定,几位军机大臣自然犯了嘀咕:这是十拿九稳,才敢这么说话啊。不然,万一真查不到什么,皇帝的脸往哪里搁? 然而御前不能互相讨论,所以都是暗暗地出着冷汗。 昝宁起身活动活动,言辞上倒又温和了:“各位不必惊惶,想来是哪一环节出了纰漏。” 自己揭帘子对外头道:“来一个宫女奉茶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