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爷的身边,就日日夜夜提溜着心,防着郑贵妃、护着先皇爷这个不受神宗老皇爷正眼看的皇长子,一步步地熬成了皇太子,先是“妖书”后是“梃击”地在郑贵妃的淫威下忐忑度日。好容易登基为帝,又被郑贵妃算计了。 王安自己想的出神,直到突然听到新君的轻咳。他赶紧收敛心神,略略弯腰道:“请皇爷吩咐。” 朱由校促狭地一笑,“把你刚才想的说出来。” 王安硬着头皮说:“老奴刚才是在想先皇爷。从万历二十二年,老奴就被派去先皇爷身边伴读,”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。 “怎么不说了?皇祖父即便对父皇不好,有皇曾祖母护着、有皇祖母护着,父皇到了十三岁也开始读书了。朕呢?朕呢?哼。” 王安跪了下去,嗫嚅了。 “先皇爷自顾不暇……” “所以就由着李选侍欺辱朕?” 王安给朱由校磕头,“先皇爷仁善。且陛下为人子,子不言父过,才是孝。” “错而不改是谓过,对?上慈下孝也对,是不是?父皇先不肯册封太子的心思,与是与皇祖父当初的心思没两样,只不过是李选侍没生出来儿子罢了。若是八妹是皇子,我就是比父皇更艰难的皇长子了。他的仁善里没有我的。” 朱由校这一大段话说完,王安再无法为先皇爷辩驳。新君说的这些一点儿也没错。要说郑贵妃给先皇爷的压力太大,那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,先皇爷还是能够约束李选侍,还是能够不让自己的长子,重蹈他经受过的苦难。 王安无声地磕头。王才人的位分在李选侍之上,要是先皇爷能够稍微顾念一点儿长子,都不会让朱由校在李选侍的搓揉下。也亏得李选侍没生出来儿子,不然她掐死朱由校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。 “皇爷,先皇爷最后还是把皇位传给你了,还指派老奴和顾命大臣辅佐你。” 朱由校凉凉地一笑,“经过皇祖父这些年与朝臣的争执,有嫡立嫡、无嫡立长是不可改变的。除了立我还能立谁呢?可是现在面对国事、政事,宫里的事儿、宫外的事儿,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。活到十六岁,居然连字都认不全。除了被李选侍关在院子里玩些木头,就没有别的了。” “皇爷,老奴陪着你认字,很快的。” “你在内书堂学了多少年?几岁去学的?” 王安噎住,去内书堂学习的宦官基本都是不到十岁的。每月有月考,比外面读书科举的靴子要求的还严格。略有做的不到就是打手板,改不了就退回去,然后就被打发到更辛苦洒扫等处,再无出头之日。为了以后能活得好,凡能去内书堂读书的小宦官,没有不拼命苦学的。 “老奴冲龄去内书堂,学了十五年。但皇爷不用像老奴这般按部就班去学的。只要能看懂折子,挑对了做事的人,把事情交给能办好的人去做就是了。” 朱由校点头,“你说的有道理。把司礼监的人都招呼过来。朕重新选秉笔内臣,你以后做好掌印之事,管好东缉事厂。” 王安知道这是新君对自己的信任,自己一跃成为宦官里的第一人,成为自己仰慕的三保太监还有陈矩的后继者。 他对着朱由校磕头,“老奴肝脑涂地也会办好皇爷交代之事,必不负皇爷所托。” 司礼监的宦官除了尚在内书堂还没有毕业的,其他人很快悉数到位。知道皇爷要挑选秉笔太监,各个摩拳擦掌要争夺大内第二人位置。 每人被要求写一份两百字之内的自我介绍,然后交与王安挑选。 原来还是由王安挑选啊。所有的宦官都认为这是新君给王安立威呢。 王安把所有人的自我介绍念了一遍,朱由校装模作样地要过来看了,点了刘时敏、魏朝做秉笔太监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