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了,当年他与赵婉然在赵家的印刷厂相识,很快陷入热恋之中。 彼时,赵婉然作为长女,已经开始帮着父母打理生意,但她本身的性子并不精干,反而有些温吞,无形中便透出几分女儿家独有的秀美和雅致。 恰好入了陆觉民这位陆家大爷的眼。 追求三五日,便将这小女人收入囊中,为此,他还很是得意了一阵儿。 陆觉民也不是什么花花公子,他虽受西洋教育,喝过不少洋墨水,但爱情观却十分传统。既然认定了赵婉然,便想着要给她一个名分,两情相悦总比盲婚哑嫁来得幸福。 因此,父亲大寿这天,他便以合作伙伴的名义,邀赵家入席,借此机会让母亲相看赵婉然。 待宴席散后,他便趁热打铁说出自己的想法——与谭家退婚,迎赵婉然进门。 母亲面色大变,指着他气愤不已,“好啊,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!” 父亲也怒不可遏,摔了茶杯,让他跪于堂屋之中:“你与谭小姐婚约在先,怎可出尔反尔?!” 陆家世代经商,能有今时今日的繁盛,与“诚信”二字密不可分,又怎能做出背信弃义的混账事? 陆觉民想娶赵婉然的事便再无下文。 “谭家小姐知书达理,举止端方,是真正的大家闺秀,模样也顶顶出挑,你却偏看上了寒门小户的赵婉然?她哪里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气势?” 这是母亲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的话,陆觉民听得多了,自然觉得烦,久而久之,“谭家小姐”四个字就成了逆鳞——谁也提不得! 直到,赵氏夫妇开始为赵婉然物色夫婿,而谭陆两家的婚事亦提上日程,便再也由不得陆觉民逃避下去。 退无可退的他只好带着赵婉然去找那个名义上的“未婚妻”,希望她能知难而退,主动悔婚。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,那是草长莺飞的三月天,北方还未除寒,风依旧是冷的,但那日的阳光却十分灿烂。 他牵着赵婉然,穿过谭家弯弯绕绕的回廊,最终停在一间绣房窗前。 女子低垂着眉眼,一身青衣绸袄,袖口和衣领处隐约可见栩栩如生的铃兰,是绣上去的。一头乌发未曾梳髻,只在左右两边垂下两个麻花大辫,因她低着头,只露出光洁秀气的前额,看不清具体容颜。 那一瞬间,陆觉民的心仿佛被什么突如其来的东西击中,他甚至忘了此行目的为何,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徐志摩那首《沙扬娜拉》——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,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。 直到手心骤然收紧的力道,才唤回他半分理智。 “到了。”赵婉然说。 他看见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,却不懂那究竟是什么。 很多年后,陆觉民再次回忆起那一刻,如梦初醒,恍然顿悟,那是“嫉妒”与“恐慌”交织而成的“复杂”。也许,在情爱一事上,女人比男人敏感得多。 “你真想知道原因?”老爷子看着她,女人的脸已不再年轻,他却觉得一如当年初见那般,带给他无穷震撼与惊艳。 谭水心被他严肃的目光看得浑身长刺,别扭又奇怪,好像要把人点着似的。 “对。”她点头,认真回视,多年心结便始于此,既然闹成现在这样,不妨问个一清二楚。 “因为,我做了负心人。” 老太太皱眉,旋即了悟,他娶自己,便辜负赵婉然,好一个痴情汉,这么多年,难为他一直守着心里那道白月光。 只是,这能算原因吗? 但接下来的话—— “我辜负了婉然,在她为我付出真心与青春之后,我却爱上了别的女人。为此,我弃了她,选择与心中那个人成婚,全了自己不曾轻易表露的恋慕之情。” 老太太听得一头雾水。 爱上了别的女人?莫非,陆觉民的旧情人不止一个? 等等……他说,选择与心中那个人成婚……全了恋慕之情…… 老太太如遭雷击:“你……”太过惊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