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商羽下意识回头看廖簪星。她已从发呆的状态中回神,迅速收拾了书包,“谢谢你叫我来你家玩……现在回去也不算晚,先走了。” 迁怒许常山也是情理之中。 * 彼时的年纪让李商羽很难解释那是什么滋味。端方古典不过是保持惯了的仪态,底下仍是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气。 只是纯然地想陪一陪她,或许没太多可以做,但也算力所能及。 为朋友弹奏是快乐的事,即便对方不是钟子期。 也无所谓乐器,俯拾即是的东西都可以。有次中午放学去找廖簪星,无聊等她写作业时,就坐一旁用口罩挂耳的绳绷弦,橡皮作筝柱,也能拨弹一整曲。 绝对音感拿来做这事也没关系。 弹的五月天的歌,这个年代的高中生常听。方童用语文课本卷了话筒唱歌,放学时间,放肆大声,毫无顾忌。廖簪星偶尔稍顿笔,抬头含笑看过来,碎发掖到耳后,低头继续写下去。 正夏的阳光很刺眼,记忆里却总是柔暖和煦。 高考的那个夏天也是如此。考场在泊川二中另两栋教学楼,英语收卷后,李商羽提着透明文具袋穿行在释然又迷茫的人群里,绕过崇德楼上正撕书的同学们。 走廊上滚掠过几张写满字的旧卷子,又吹远去。五点多钟不再燠热的阳光暖洋洋照下来,很淡地给不远处那对熟悉的小情侣蒙了一圈光。 廖簪星仍微微抬着下巴,没在谈情说爱,只是很冷静地谈论自己接下来几天要去面试的行程。 而对面的云亭显然在犹豫要不要牵手,几次稍稍抬手,又默默压下。 李商羽没去打扰,促狭一笑。思及去年春在她面前哭湿她校服的廖簪星,已无法和现在的样子重迭在一起。 距离会消磨情谊。这是廖簪星告诉她的。交错才是常态,并行才是个例。感同身受需要门槛,而她很久以后才渐渐体会到。 那时候她已经在很好很好的大学读书,与廖簪星相隔的不止是四个半小时的高铁,还有交错后对方逐渐无声退场的丰盈人生。 那晚陪同寝好友去听五月天,座无虚席的虹口足球场,华彩流溢的荧光海,头顶朦胧橘黄的天色昏暗。她忽然想起来以前也即兴弹过五月天的歌,是遥远的高中,用口罩这种有点滑稽的乐器。 她也忽然想起来廖簪星。想起那时候嘈乱的盛夏正午,没有空调的教室徒劳搅动扇叶,廖簪星在沙沙地写一张早已忘记什么科目的卷子,方童握着卷皱的语文课本,放声浮夸得像在KTV,热得额角都微微冒汗,有点走调,但又认真。 “喝到挂?唱到哑笑到流泪?哭到趴 噢买尬?噢买尬 真的太久不见啦 我随时OK?就等你电话” — “人生南北多歧路”出自《儒林外史》 “君向潇湘我向秦”出自《淮上与友人别》 蛮有名的集句诗,和他们两个各自的迷茫/要表达的主题/跟廖簪星相处状态也都挺合适,用一下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