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家隔壁的邻居听到棍棒相撞的脆响声,还有一声接一声的呼和,不时还有人摔地上的闷响,耐不住好奇搬来梯子,只看了一眼又赶忙缩头。 “没出啥事吧?”扶梯子的妇人问。 男人摇头,扛了梯子进屋,“老舅打外甥,出不了事。” …… 昨晚的肉沙包不是白当的,程石打着哈欠开门的时候,旁边的三间屋也有了动静,姜家三父子要去镇上帮他卖鱼。 天上还闪着零星的星子,院子里的人已经扎起了马步。练武是个苦差,更何况走镖是提着人头在路上行走,危急的时候一招之差就没了命,干这活计的人都不敢放松,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还是轻的,在武馆里除了吃喝拉撒睡,剩余的时间都在舞刀弄棒。 天幕由青黑转变成微白,姜二舅收势,取下挂着的棉布巾擦脸和脖子上的汗,看程石走路虽然膝盖打弯,但好歹是坚持下来了,还算满意的点头。 一人提桶冷水回屋擦洗,换身干爽的衣裳出去吃饭,这时村里也有了人声。 赶着拉鱼的牛车马车从村里穿过,路上有穿着开裆裤的小孩撅着屁股在墙根逮蚂蚁,树枝混着泥巴扎的篱笆墙挡不住什么,妇人拿着扫帚扫院子里的鸡屎鸭粪,男人劈菜、挑水,屋顶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。 快到村东头了,程石跳下牛车,“我去问问杨柳去不去赶集。” 打头的马车放慢了速度,姜二舅也跟着下去。 姜家兄弟俩也下了车,见开门的不是杨家长辈,他俩偏过身看村后的大青山,山顶云雾缭绕,大半的树沉在水雾里。 “在这个地方过日子也挺惬意的,难怪阿石离了家就不愿意回去。”姜长盛悠悠吹了个口哨,不正经地说要是他哪天缺胳膊断腿了就来投奔程石,“养头牛,种二亩地,也够吃喝了。” “地里长的草喂牛,你再宰牛吃肉?”姜二舅听他儿子的屁话,讥讽地问:“稻和麦哪个圆哪个扁你分得清?” “我分得清。”程石接话,他一个人过来的,坐上牛车说:“要真想来乡下住,也不用你种地养牛,你只要喊我一声哥,吃喝我包了。” “那我饿死算了。” 拉车的牛马撂蹄,车轱辘压过石头,车身一颠,浴桶里的鱼扑啦啦摆尾。 “弟妹不一起去?”姜长威问,他性子沉稳些,程石同他说话也不随便开玩笑,“不去,她家打算今天把地里的花生都拔完。” …… 官道不平,一路颠到镇上,浴桶里的水洒出来许多,车板被淋湿又被日头晒干,鱼腥味越发浓郁。 进了镇,程石拎了桶河边提几桶水倒装鱼的浴桶里,野生野长的鱼活力足,逮起来一天一夜了,早上起来的时候一条都没死。 “是沿街叫卖还是卖给酒楼饭馆?”姜二舅问。 买卖东西程石还是了解一点的,他以往从武馆偷溜出来在城里晃荡,走街串巷见过不少事,知道酒楼饭馆的食材都有专人送,人家都是跟采买的人打点过关系,他插不进去。 “沿街叫卖吧。” 四个气势颇盛的男人来卖鱼还是很引人注目的,身形高大,腰板挺直,衣下是鼓囊囊的腱子肉,在混浊的鱼腥味里也让买菜的大姑娘小媳妇红了脸。 “卖鱼啊?怎么卖的?” “三……” “四文钱一斤。”程石打断姜长盛的话,“昨天刚逮的鱼,非常新鲜,养了两三年才逮的,鱼肉嫩而不腥。”他从浴桶里提了条活蹦乱跳的鲶鱼出来,“小阿嫂你看,这么大的鱼寻常也难见,买两条回去给家里人吃,特补身子。” 程石笑盈盈的,一句又一句,早把小阿嫂说晕了,“那我买两条,也给我娘家送一条,给我爹娘补补。” 她晕旁人可没晕,挑鱼的时候讨价还价,说他比旁人卖的贵,要让他降一文。 “三文一斤的可买不到我这么大的鱼。”程石摇头,说什么都不肯降价。 有人嫌贵走了,留下来的人还很多,围的人越多来问的人越多,挑鱼、称重、收钱、回话,四个人刚刚够。 好不容易忙过人最多的时候,程石赶忙拿了铜板去买四碗绿豆汤来,天热,绿豆汤都被晒温了。 “还有两桶。”姜长盛吁气,觉得卖鱼比他练武还累人,“阿石,你干嘛要卖四文?三文一斤,现在估计卖得差不多了。” “我的鱼比其他鱼贩子的鱼好,我若是卖三文一斤,就把他们的鱼堵得卖不出去。”程石喝了水把碗还给老媪,继续说:“天这么热,鱼卖不出去多半活不了,到下半晌就晒死了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