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方向使力,俩老头撅着大腚跪在地上眯眼细看,“木头断裂的方向跟我俩预想的不一样?” 按照这个态势,这棵树倒的方向不是往山下,而是他跟他儿子拉绳的方向! 只是想想就出一身的冷汗,这下轮到他心慌了。 “不用拉了。”他喊了一声,起身问杨柳,“柳丫头,你现在可还心慌?” “好多了。”杨柳还蹲在地上没起来,有一演到底的架势,眼神不定地问:“真有问题?是不是放树会砸到我爹和大哥?” 两个老头不说话,转身嘀咕一阵,拿了砍刀又砍了好一会儿,调整了方向继续拽绳索,这下是沿着预估的方向倒了下去。 “先回去吃饭,树搁山里晒个几天去去湿重再来抬树。”杨老汉发话,实在是险,今儿要不是有二丫头跟来,他大哥跟他大侄子有没有命下山都不好说。 刚进家门杨柳就噼里啪啦跟她娘炫耀,过了一会儿她大娘提了两只脖子上还在淌血的公鸡过来,怕二弟家不要,她直接在家给宰了。 进屋看杨柳眉开眼笑又满脸得意,她紧绷的心也一下松开了,之前想的有的没的也散了干净,抱着杨柳说:“柳丫头该是我家的闺女才对,莫非你们老杨家隔了肚皮还连着心?” “那还真说不准,亲侄女和亲大爹,合该有这个缘分。”杨母从屋里掏了个黄符出来,“嫂子,回去烧了给大哥喝,实在不安心再去给祖宗烧烧纸磕个头。” 杨柳大娘留下两只鸡揣了黄符走,说她明天去镇上买菜,明晚都去她家吃饭。 杨柳坐在檐下拔鸡毛的时候得意地冲老汉咂嘴,“这下不冲我吹胡子瞪眼了?” 杨老汉垂下眼用力吸了口水烟,又不说话了。 “嘻嘻。”她心情好极了,这招好使,到了秋天她若是还没摆平程石头,等她姐让她相看那个癞头的时候她就来这招。 先不说她的死跟那个又矮又黑的癞头有没有关系,单是被他缠上就糟心极了,多出不少麻烦事。 作者有话说: 程石头:又是不能出门主动偶遇的一章 第六章 耗时两天,一副葳蕤的山景和一副日头西沉时光怪的老林挂在了墙头,程石倚着门就着西斜的落日背着光盯着两幅画,像是又回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个夜晚,卡着他腿的树根像是从地里爬出来的恶鬼,死死绑住了他,越动缠的越牢。 老仆赶了一群麻鸭回圈,提的篮子里有二十来个鸭蛋,上面糊的有淤泥,也有鸭屎。见厨娘端来饭菜,他打水把鸭蛋泡在水盆里,喊书房门口发愣的人:“阿石,吃饭了。” 程石拄着拐跛脚过来,望了眼天边绚丽的晚霞,让老仆把饭桌搬出来,“我们坐院子里吃。” 乡下宅屋空旷,邻里毗墙而居,笑谈斥骂声晃在耳畔。隔壁半大小子牵牛回来,进门大声喊饿嚷着问饭,乡间小道上有小童骑棍追撵,农夫挑着一担水咯吱咯吱地走在路上,桶里的水荡出来泼洒在黄土地…… “这大抵就是前人向往的隐居避世般的生活吧。”他轻声嘟囔。 老仆不大明白主子拽文弄字的酸话,挟了个鸭腿放他碗里,想着以形补形,“我自己养的麻鸭,捞了杂鱼和黑螺砸碎喂的,散养在田边地头,肉质紧实不肥腻,你多吃点,早日养好伤。” 想着程石好些天没出过门了,他问:“明天我去西堰捞黑螺你可要去?种的早的菜籽也开花了,黄灿灿的,你指定喜欢。” “行,我跟你去。”程石应声,他的目光越过院墙往外看,问起农家现在都在忙什么活儿。 “拔地里的草,给红薯垄沟,给菜园浇水。”老仆细数农家的活计,“再过半月余,地里的麦子可以割了,割了麦子打麦子晒麦子,麦子收仓了要割菜籽,这些忙完了也快入秋了,接着要拔花生摘花生,菜籽和花生能榨油,菜籽杆和花生秧再有榨了油的油饼攒起来冬天喂牛羊。稻子黄了再割稻子,降霜了把地里的红薯收进地窖,收了红薯一年的农活也结束了。” “一年忙到头?”程石想着他进村的傍晚看到的,村里的青砖瓦房都少见,院墙多是土墙,墙根堆着掉落的墙灰,不是富裕的样子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