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行,写的是“大清康熙年制”,她仔细看,大清的那个“清”下面的“月”字,竖钩的钩略有些厚重了。 一般来说,这种小细节并不会被人注意到,不过初挽太熟悉这种写法了。 这是她太爷爷的手笔了。 太爷爷曾经说过,年少时,到底手上欠了火候,做出来的瓷分量上就略轻了,那一批,他都是用竖钩来做标识。 初挽低头打量着这豇豆红笔洗,心里多少有些惆怅。 斯人已逝,他的作品留在世间的不知凡几,只是他的姓名,又有几个人知道,也只有初家的后人见到后,才能在那红尘俗世中,辨出祖辈留下的痕迹。 初挽捧着那豇豆红笔洗,便准备登记要买。 这么一件豇豆红,别人买了没用,但是于她来说,却是可以不论价钱。 她捧着那笔洗,正要过去和服务员说,谁知道旁边一个人却道:“服务员同志,这豇豆红笔洗,我要了。” 初挽一听,看过去,却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,穿着旧中山装,嘴里叼着烟,就那么打量着她手里的豇豆红笔洗。 初挽看着这人,认出这人是孙二爷。 这位孙二爷以前在文物商店干过,后来改革开放,自己跑去外贸公司干,这人在业内口碑不好,提起来孙二爷拇指便往下一比,觉得这人不行,大家多少躲着他。 不过初挽看到这人,却是想起一桩事来。 前几天,胡经理提到过这孙二爷,说他得了一件康熙粉彩祝寿瓶,本来胡经理只是无意提提,不过初挽却约莫知道这背后的故事。 孙二爷上辈子也是宝香斋的客人。 按说宝香斋是挑客人的,为什么他这样的竟然也能上宝香斋,就是因为那件乾隆粉彩大瓶。 那件大瓶是乾隆题字的祝寿瓶,这位孙二爷无意中得了一件。 偏偏那时候,刀鹤兮也得了一件。 刀鹤兮的那一件和孙二爷的那一件是一对,当时刀鹤兮想凑成一对。 但是刀鹤兮也知道孙二爷不会随便卖他手中的乾隆粉彩大瓶,便干脆将这孙二爷请到了宝香斋,让对方拿出来内部竞价,他让底下秘书直接拍走了。 当下初挽淡看了一眼孙二爷:“这位老同志,做事总得讲点规矩吧。” 孙二爷这个年纪,不可能不知道规矩,别人拿在手里不放开的,或者正在讲价的,你再喜欢,也得等人家,上前直接抢,这是乱了规矩。 当下她便不再理会孙二爷,直接过去柜台:“服务员同志,麻烦帮我结账,这件豇豆红笔洗,我要了。” 孙二爷捏着手中的过滤嘴香烟抽了口,打量了一眼初挽:“女同志,你什么意思?我看你对着看了半天,也没说要的意思吧?” 初挽也:“我当然是要买,我不买我就放下了。” 说完,径自就要找服务员结账。 孙二爷抖着腿,弹了弹烟灰,乐了:“女同志,你可能不知道,今天早上我就来看过了,看过后,我就打算买了,可当时没带户口本,这不是特意回去取的吗?” 初挽:“你如果交了订金,我也就认了,但是看了后,也没说什么做什么,你也没订下来。我来了,打算买走,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?” 孙二爷扬着下巴,一脸赖:“我没交订金,但我和服务员说了我要买。” 他看着那服务员:“是不是?我说了吧?” 服务员愣了下,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。 孙二爷斜眼给她使眼色,提醒:“今早上,我可是和外贸局孙副主任一起过来的,你忘了?” 服务员恍然,之后马上赔笑道:“对对对,你和孙副主任一起过来的,你们看过这笔洗……” 初挽听这个,便明白了。 孙二爷估计看中了笔洗,但是又有些犹豫,所以徘徊不定,现在回来,看到自己要买,便立即决定下手了,人性就是这样,看到别人要买走了,便迫不及待了。 如果是一般物件,初挽肯定就不争了,毕竟几百块钱,她犯不着花这钱和人争,她也没那本钱。 不过这是太爷爷年少时的作品,于别人来说,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