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敢大意,当下开始交涉。 到底是专门干这一行的,经验丰富,交涉时姿态非常谦卑,赔礼道歉愿意双倍弥补损失,但是态度却非常坚决,一定要重新经过专家查验确认没问题后才可以带走。 外国老头碰到这种软钉子,生气跳脚也没办法,最后在那里摊手无奈,连声叹气。 当下陆守俨和初挽被请到了旁边的休息室,有人送上来茶水糕点的,免费供应。 初挽正好饿了,尝了一块水晶糕,赞叹:“这做得真地道,果然是北京饭店,就是和外面不一样。” 陆守俨道:“你想的话,晚上我们干脆在这里吃?” 初挽:“算了,我们节省着点吧,这里肯定很贵,我们不要花这个冤枉钱,回家吃多好。” 这么说了一会话,那边很快就有服务员过来了,说是电话过后,专门请了一位专家过来,而且是青铜器专家,博物馆里的,正在鉴定。 至于那位外国客人,已经被安抚过了,对方表示愿意晚一天离开,但是今天想等一个结果。 初挽一听,自然有兴趣,便由陆守俨陪着过去。 却见在一处小型会议室中,饭店两位负责人,大堂经理并几个服务员都在,除此还有几位,穿着西装,看上去有些身份。 而就在会议室办公桌上,灯光下,一位博物馆专家正在鉴定一把青铜剑。 外国老头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,看到初挽进来,耸了耸肩。 其中一位穿着西装的,看上去四十多岁,见到陆守俨,微微颔首,之后走过来,压低了声音道:“守俨,放心好了,请来的宁先生是博物馆青铜剑专家,他不会看漏了。” 陆守俨:“好,麻烦你了。” 一时低声和初挽大致讲了下,对方是陆守俨同学的哥哥,姓陈,现在在文物局,恰好管这一块的,听到消息马上派了专家过来。 当下大家看过去那青铜剑,那把剑长约五十多厘米,宽大概四五厘米,剑身锈迹斑斑,布满了菱格暗色花纹,刃部锋利,剑身隐约有错金铭文,剑格正面残留着镶嵌过宝石的痕迹。 宁专家用滤色镜仔细观察过,之后用小刀小心地取下来一片铜锈,研究一番,却是有些犯难。 旁边的外国老头自然看出这位专家的犹豫,当下翘着二郎腿,抬起手腕看了看表:“请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看明白,我可以拿走了吗?如果你们非说这是文物,必须有证据,不然的话,我很有理由怀疑你们故意为难我,我的时间是有限的,你们这是什么意思,拖延我的时间吗?” 宁专家蹙眉,一时也有些犹豫。 旁边陈主任并胡总经理都不免皱眉,多少感到压力,毕竟这外国老头已经被他们粗暴拦下了,如果这把青铜剑只是一个普通装饰品,那可是闹了一个大笑话,甚至可能被作为什么事件,那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。 陆守俨却只是淡定地看了一眼初挽。 初挽见此,也就对那宁专家道:“宁老师可是觉得,这个锈迹颜色有些罕见?” 宁专家听这话,看向初挽,他有些意外,初挽一句话说中了他的心事。 他也就道:“这把青铜剑,从花纹、铭文、手感、声响、款式、铜质各方面来说,都应该是春秋时的青铜剑,不过这一把的锈色,却是和当年湖北出土的那把越王勾践剑大为不同,那一把的锈迹为翠绿发亮,这一把的锈斑却呈粉绿——” 说到这里,宁专家没再说下去,他显然也有些举棋不定。 青铜器在地下埋藏千年,受氧气水分土壤的作用,表层会生成铜锈。 但是这种铜锈受到青铜器本身铸造材质的影响,又因为不同的土壤质地,生成的铜锈不同。 比如南方多水坑,多为酸性土质,北方坑口多是盐碱地,不同材质又因不同土壤产生不同化学作用,这就导致铜锈颜色有多种变化,使得铜锈的鉴定无从下手,甚至引发鉴定专家之间的争议,意见不一真伪难辨。 青铜器伪造的铜锈,总是会留下一些把柄,其中有些假锈就是呈现如今这把青铜剑的粉绿色,这也是让这位专家举棋不定的原因。 最关键的是,旁边还有一位外国友人,一旦自己错判了,那可能涉及外交事件,关系重大,这更让这位宁专家倍感压力,毕竟外交无小事。 初挽看到这里,其实多少明白了,这位宁专家于青铜器上必然有所成就,但是他往日所接触,要么是博物馆收藏的开门货,要么是田野挖掘出来的出土货,他其实并没有太多鉴伪的试练经验。 简单地说,他只懂真,不懂假,当出现一件和他以往认知完全不同的物件,且又有一位外宾施加着压力时,他并没有凭着自己以往经验做出判决的勇气。 当然也有可能和他个人的专业素养并不相关,更大可能是环境影响。可能在他职业生涯的某个重要阶段,持续十几年,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浓重的政治阴影中,从来没有自己去下决断的机会。 ?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