迎亲时候献雁为贽礼的习俗,古已有之。大雁为候鸟,南北迁徙有定时,且终生只有一个配偶,若一只亡,另一只也永远不再择偶。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,配偶固定合乎义礼,婚姻以雁为礼,象征一对新人阴阳和顺,也象征着对婚姻的忠贞专一。 小结巴充作小舅子一职,为薛延端来早备好的熟鸡蛋煮糖水,薛延一口喝尽汤水,急匆匆去背阿梨。 因着今日婚事之故,韦翠娘穿了身淡黄色衫裙,比起以往明艳样子,看起来平柔许多。 她站在宾客之中,瞧着薛延小心翼翼在阿梨脚前蹲下的样子,不由笑出声,偏头与胡安和道,“以往看他嚣张样子,以为天不怕地不怕,是个狠人物,今日不过结个亲,你瞧将他慌的,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。这哪儿是娶亲,倒像是背一尊价值连城的玉娃娃。” 不知从何时开始,胡安和一与她说话就紧张,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,说话简直和小结巴有了一拼。 他舔舔唇道,“喜,喜欢嘛,当然宝贝了。” 韦翠娘撩了下鬓边的发,瞧他一眼,刚想笑问句“你脸怎么那么红?”,那边便就吵起来,要出门上轿了。 回去的时候要走与来时不一样的路,寓意着“不走回头路”。 陇县不大,绕一圈也就一个时辰,喜轿由四人抬,路面平坦,倒也稳稳当当。成亲是大事情,若是街上见着花轿了,人们都会跑出来围看,小孩子嘴巴甜,若是碰见了新郎官,还能说几句好话要几颗糖果吃。锣鼓喧天,吹吹打打,大人小孩穿着厚厚袄子站在街边,笑着看队伍驶过,热闹非凡。 阿梨拿下遮脸的扇子,从窗牖偷偷往外看,正瞧见小结巴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塞花生糖。 他脸冻的有点红,穿着喜庆,似是察觉到阿梨视线,回头望了眼,咧嘴笑了下,露出白白的牙齿。 阿梨靠回轿子里,不知想到什么,也笑起来。 她闭起眼,双手合十,指尖抵在下唇位置,在心里默默道,“爹,娘,弟弟,阿梨真的嫁人啦。” 两刻钟后,花轿停在家门口。 薛延骑马缓缓而行,胡安和与韦翠娘催快马早至半刻,一见着轿子在巷口露面,赶紧点燃了早挂在门口的爆竹。噼里啪啦一阵乱响,烟尘四起,邻里街坊都围在一边,笑盈盈地说着吉利话。 薛延下马,侯在一边,眯眼看着那簇燃着的爆竹,面上的笑根本收不住。 小结巴捂着耳朵,用肩膀蹭蹭他的,大声唤,“哥,哥!” 薛延听见,侧耳过去,“嗯?” 小结巴大笑,将早准备好的一套说辞一股脑说出来,昨晚练习好多遍,这次竟一点没断,“希望你和阿梨姐姐能早生贵子,永结同心,白头偕老,比翼双飞,恩爱百年,花好月圆!” “哪儿学来的这一套。”薛延高兴,狠狠揉揉他头发,道,“明年工钱翻倍。” 意外之喜,小结巴眼睛刷的一亮,“谢谢哥!” 爆竹燃尽,火盆被摆到轿前一丈处,薛延弯身对着轿门一揖,冯氏替男方长辈之职,轻轻拉开轿门。阿梨整好裙摆,由韦翠娘搀着下地,又迈过火盆,请来的喜娘适时撒出五谷,寓意趋避邪灵,又递来宝瓶,给阿梨抱着。 薛延陪伴在侧,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,看她姗姗而行。 吉时正至,喜娘高唱,行交拜礼。礼毕,入洞房。 现在未时将过,离天黑还有约莫一个时辰,薛延需得回去操持宴席。阿梨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,他仍旧回头望着,被胡安和推了下,才缓回神,往门口走。他没心思逗留,挨桌敬了一圈酒后便就忙不及地往家走,将剩下事情都交给胡安和。 胡安和那个酒量,两杯便醉三杯就倒,但又不能不管,只能一边在心里骂薛延重色轻友,一边笑脸相迎地应酬,一晚上过得苦不堪言。韦翠娘赶到的时候,他正抱着痰盂吐得肝胆都要出来,醉意朦胧,见着谁要教谁背论语。 ……薛延却一夜活色生香。 洞房之礼,先行撒帐,即将红枣花生栗子等喜果撒向床铺,寓意早生贵子、百年好合。撒帐过后行结发礼,喝合卺酒,而后喜娘退出,将长夜交给夫妻二人。 阿梨仍旧持扇遮着脸,薛延早先在宴席上喝了些酒,虽未醉,但也面泛酡色,他手攥在身侧,黏黏腻腻都是汗。 却扇之礼,本该吟诗作对,但阿梨听不见,这步骤倒可以略过去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