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着冯氏,她扯过的慌比以往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。 闻言,冯氏大惊失色,“摸鱼?摸甚么鱼?” 阿梨垂着颈子,“薛延说现在时节鲫鱼鲜嫩,他放课时候天刚黑,我们便就去了。” 冯氏气的拍了拍桌子,又在屋里转了两圈,才道,“这大晚上的,去摸什么鱼?又不是五六岁小孩子了,怎的做事这么不过脑。若是出了什么闪失,溺了水,你可要我怎么活!” 阿梨咬着唇,轻声道,“阿嬷,我们知错了,下次再不会了。” 她平日里总是乖顺的,冯氏心中也知晓,这事不会是阿梨的主意,现在见她泪盈于睫样子,心中就算再多埋怨责问,到了舌尖上也说不出来了。她张张嘴,最后还是长舒一口气,道,“罢了罢了,回来便就好,只以后可不许这样了。” 阿梨连连点头,“再不敢了。” 冯氏拍拍她肩背,忽而想起什么,又问,“薛延呢?” 阿梨抹了下鼻尖,把心中那番背熟了的说辞讲出来,“他回来时候跌了跤,磕着了,我刚把他扶回去睡下了。阿嬷您别急,擦些药酒就好了,不碍事的。” 冯氏蹙眉,扯了件袄子说,“我去看看他。” 阿梨忙拦下,“阿嬷,您先歇着吧,他睡了,也别吵他。” 冯氏顿住脚,又长叹了口气,道,“唉!不省心,不省心啊!” 阿梨摩挲着杯沿,觉得眼里涩涩,强忍着才没有当着冯氏的面哭出来。 冯氏不是死性子的人,阿梨那样说,她便也就作罢,径直去炕头的小匣子里翻出了一个布包,又包裹塞进阿梨怀里,说,“里头跌打酒和金创粉全都有,拿回去给他擦擦,再好好养着,不出几天就能好了。你也累了,别再折腾了,快回去歇着罢。” 阿梨低低道,“阿嬷,您也早些睡罢,明早我来做饭。” 冯氏摆摆手,“去吧。” 包裹里瓶瓶罐罐,磕在一起叮当作响,阿梨抱着那堆东西掀了棉帘走到了院里,瞧见薛延已经点着了房里的灯。她仰头瞧了瞧天上的月亮,半遮半掩藏在云后,散着盈盈的光。 屋里,薛延脱了上衣,正赤着膊坐在凳子上,手指插进发间,头埋得低低,不知在想什么。 第14章 章十四 阿梨悄声进屋,把布包放在桌子上,里头东西都拿出来,冲着薛延轻声道,“去炕上躺着,我给你把伤口擦擦罢,总能好的快些。” 薛延抓了把头发,一声不吭地走到炕沿,脱了靴子扔到一边,趴下去。 阿梨去洗了手,擦干后坐在他身边,本已做好准备。知道他身上伤肯定轻不了,但一眼看过去,还是不由吸了口气。他当时是用背抵着那些棍子的,现在整个背后几乎不剩什么好地方,全布满了一条一条的血檩,有的地方红肿破皮,往外渗着血珠,有的已经成了紫绀色,肿的老高,看起来狰狞可怖。 她握着药酒在手里,眼皮直颤,竟不知该从何下手。 她不知道薛延是怎么忍下来的,一路上,竟连句疼都没吭。 屋里安静,只有烛芯偶尔炸出的噼啪声,薛延等了半晌没见阿梨动作,回头看了眼,哑着嗓子问,“你等什么呢?” 阿梨终于缓过神,她把手掌搓热,又倒了些药酒在手心里,覆上他的背,低声道,“若是疼,你忍忍。” 薛延没说话。 最开始触到他皮肤时,指尖上的酒像是烧灼起来,烫的阿梨心都是疼的,辛辣酒液触到破损肌理,阿梨能清楚感觉到薛延在颤。他闭着眼急促吸了口气,喝道,“快点!” 阿梨别开眼顿了会,再回头时手下便就快了许多,先抹一层药酒,使力把肩胛骨上肿了的地方揉开些,再洒上金创粉。到了后来,也不知是不是疼的过了劲儿,薛延像是睡着了一样,阿梨唤了他几声,见没有回应,到炕尾扯了条被子来,盖在他腿上。 再坐回去的时候,薛延忽然开口,问,“阿嬷有没有说什么?” 阿梨手下一顿,“还没睡?”药已经上的差不多,她以前没做过这些,也不知有没有哪里出了岔子,塞了塞子后又蹲到一边盯着伤口看了会有无异样,温声答道,“阿嬷信了咱们的话,也没问些别的什么,她本想来看看,但我说你睡了,便也就作罢了。” 薛延将脸埋进被子里,闷闷“嗯”了声。 阿梨站起来,手上还沾着红色粉末,她垂着眼抹了抹手,又说,“阿嬷很担心你。” 薛延呼吸滞一瞬,蓦的坐起来,眼睛盯着阿梨的。他头发有些乱,两手撑在身侧,微含着胸,双唇干燥失了血色,和那会与侯才良面对时的狠厉样子判若两人。 阿梨甚至觉得,这样的薛延罕见脆弱,让她不知该怎样去面对。 她扭了头,逃避一样移开视线,把手上东西弄干净,又回身去拿食盒,用筷子挑弄了下里面枣糕道,“这个不能吃了,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