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宴的那个晚上,我坐在车子里和爸爸前往目的地,看着车窗的倒影映着自己的脸,颊上刷上淡淡的腮红,眼睫毛也特别刷长,画了一个淡妆,鲜少又或许是第一次穿正式礼服,我感到有些不自在,尤其一侧的肩膀裸露出来,虽仍是闷热的天气,我却觉得有些寒意。 一下车我沉静地跟在爸爸身后,看他熟练地摆着一张客套的面孔,皮笑肉不笑的和穿着华丽礼服西装,同他装作一张笑脸的业界龙头寒暄,彼此心照不宣做出一团和气的假象,令我作呕。 过了一会儿,我被爸爸领到一个漂亮的花园内,据说等会儿我和那位老闆的孙子就是在这里见面,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我望见一个老人在黑暗中站在台上,头顶上的聚光灯聚集在他的侧脸,闪闪发光,虽面容已是衰老,但眉宇间的阴驇以及锐利从容,彷彿能看见他当时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引领眾人,在一夕之间迅速突起。 而他那自信的模样,也和某人的身影交叠在一块。 目送爸爸回到宴会,我独自漫步在花丛间,数十种从没见过的珍奇美艳花卉朵朵绽放在眼前,浓郁的花香溢满鼻腔,可见滴滴露珠掛在叶片花朵上,闪射出耀眼的光辉,我一时看得入迷,没发觉有人朝我靠近。 「你怎么会在这里?」寧静的氛围突然冒出熟悉的声音,他的嘴一张一合,让我不自觉回想起那天在社团教室发生的事……脸不争气地红了,慕容顥一身笔挺的西装,将他原先頎长的身躯更衬托出来,外貌身材优势表露无遗。 我极力想压抑心中窜动的不明因子,当他向我走来,无法言喻的感觉愈发鲜明,胸口有些闷闷的,我花了些时间重新整理好心情,赫然想起那传说中的孙子没到,反倒是慕容顥来了,全身的衣着配饰貌似价格不斐,该不会他就是爸爸口中说的吧。 馀光瞄到门口佇立着一个人影,我回首,是方才在台上意气风发的那位先生,也是慕容企业目前现任的最大股东慕容珩,几十年前,当时他一手带领刚从金融海啸脱离而出,几乎等同即将破產的公司,到日后努力逐渐崛起,慢慢恢復昔日的成果,之后也在各大报章杂志上频繁出没,现今已横行在各界,缔造了所向披靡的傲人成就,他是眾人所仰慕、崇拜的对象。 想起刚开学时,有同学问慕容顥是不是和慕容集团有关,大概也是因为这层的关係吧,只要一爆料出来,学校貌似会吹起一场满城风雨,如此一来,也不得安寧了。 这也是他们和一般人不同的坏处,引人注目,受人利用,人际交友也会因此而更复杂。 我无奈,不是因为被爸爸利用,而是因为对象是慕容顥,事情有些难以收拾,说穿了,我们现在的关係也是越来越不明的状态。 慕容珩离开花园后,慕容顥问我,既然爸爸事业做得不小,为什么还要去渔市打工,我没有正面回答他,这种事情要如何啟齿? 他这种天生出生在豪门衣食无忧,不用担心自己的未来,家庭亲戚和人际关係也毋须烦恼,怎么可能了解我的想法,只会有同情吧。 然而我所需要的,始终都不是任何怜悯。 出去的路被几个壮汉阻挡,一想到要和慕容顥待到十一点我只觉得头疼,我坐在凉亭打发时间,一一欣赏着週遭摆设,果然是有钱人,一只茶杯一般人可能工作好几十年也买不起。 这就是差距,一堆人至死连一组茶器都买不起的悲哀。 我懒的理他,也害怕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会再度发生,敷衍过后我趴在桌子上睡觉,等着四个小时之后能离开这里,朦胧中我听见慕容顥兴奋的欢呼,我抬起头睨了眼,下一秒被他拉离椅子,我反应不及,被他牵到后方的砖墙仍是不知所以然。 看慕容顥将一块块砖头从缝隙间抽出来,我想起当年那个公园的小男孩绰号叫作顥顥来着,也不知道是哪个字,还记得他说他也是像现在慕容顥一样,从砖墙爬出来的,当时看着他的手掌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,明明很痛,他却还是那样迎着笑脸,和现在我眼前的人一样,好像他神经断掉似的,没有痛觉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