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有一个选择,”小皇帝淡淡道,“争权夺势。他现在虽然不至于弑君,但你想以如何姿态坐在皇位上,全看你自己。” “嗯……” 贺子裕目光闪动着,站起身来。 罢了,他此番换来户部两个位置,不管怎样都是值了。 他说出的那两人明面上是左相的人不假,但其实却是太傅的门生。这几日贺子裕将太傅给的名单背熟,也算是派上用场。 “……后日就是春猎。”贺子裕低声道。 “怎么?” 贺子裕转身往藏书阁走去,决定还是将注意力放到朝政上,忘记先前的事情。 如今禁军副统领暂代统领一职,秦见祀迟迟不给副统领实职,一定是想寻一个变数,让自己党派的人走马上任这个职位。 如果他算得没错,右将军贾光定然会在春猎时候一展风采。 “楚非——”贺子裕抬手召来守在园外的楚非,“朕有一桩大事要交托在你的手中。” 他曲膝半跪,双手抱拳。“卑职定当幸不辱命!” 贺子裕虚扶一把,让他先起来。 · 第二日,门下平章事在秦见祀授意之下,通过了贺子裕的诏书,左相手下几个御史翰林却被弹劾罢免。 这当然是因为秦见祀把户部人事调动的帐算在了左相身上。 贺子裕在这事上尝到了甜头,下一步就是在春猎之后,寻个由头把郑庭芝换到吏部去。吏部掌管文官考课调动,这样最有利于贺子裕在朝中扶植势力。 当初先皇留下的肱骨大臣中,国舅钱植乃是吏部尚书,若不是无用如他被秦见祀寻到错处流放,吏部也不至于落到秦见祀的手中。 “陛下应当步步谨慎,避免操之过急。”太傅劝说道,“摄政王城府极深,有些事他发现了未必会说出口,却极可能派人在暗中盯着。” “朕记住了。” “这件事再过几个月做也不迟,之后陛下只需在八月前选定各省主考官……” “主考官?”贺子裕眉头一扬。 “科举秋闱每三年一次,在省城举行,这些年的主考官都是由摄政王定下,所以秋闱过后,有才能入殿试的贡生也大多成了摄政王一党。”太傅叹了口气,“清流难寻,陛下万不可错过。” “朕明白了。” 贺子裕大致定下计划,在春猎上拿下禁军统领的位置,迈出武将第一步,之后借机扶持郑庭芝入吏部,定下秋闱的主考官,这样一套下来,他就能在朝堂上初步建立根基。 郑庭芝在旁垂首陪侍着,陛下果真是不一样了。 · 而另一边,秦见祀拿到户部那两个官员的履历之后,眉头微微一皱。 “王爷,这两人有什么问题吗?” 秦见祀摩挲着宣纸,沉思片刻,往后靠去挥了挥手。“没什么,下去吧。” 暗卫迟疑了片刻,问道:“王爷,那明日春猎,真的要割断陛下御马的缰绳吗?万一陛下出了什么事……” 秦见祀盯着纸上的小楷看了会儿,声音微微冷了。“下去。” “是。” 他撑手揉上眉心,头又开始隐隐作痛。轩窗半开,倏然风吹烛灭。幽幽黑暗里一旁盔甲散着银寒,秦见祀不知为何想起第一晚入宫守夜时,床幔里的那两道交流声。 除了秦家从前的旧人,已经很少人知道当年的秦家大公子有通鬼神的本事,不仅能见鬼魂,还能闻鬼声,对于他来讲皇位上坐着的是何人并不打紧,但是他的权势半分也动不得。 如果贺子裕当真有夺权亲政的心思,先前种种亲密尽是假象……秦见祀抓着宣纸攥紧,眼神逐渐沉冷,最好这一切不过只是误会。 龙床上,贺子裕猛然惊醒过来。 “怎么了?”小皇帝没进玉珏温养,飘荡在桌边,瞧见他又惊醒了转头看来。 贺子裕打了个哆嗦。“梦到秦见祀瞪我了,问我为什么不上他的床榻,真可怕。” “……” 贺子裕看了看桌上的玉珏,“你怎么不进里边待着去?” “这家伙快醒了。”小皇帝手指了指,玉珏上正散发着一阵阵灰色的光。贺子裕才想起他前几天把秦见安的残魂带了回来。 他下地来,到桌子旁喝了几口凉水,明天就是春猎,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不安。贺子裕在旁边坐下,那一股灰气就越发明显起来。 倏然间,那气化作一道半透明的人身,淡淡地显露在半空,一柄血色利刃自身后穿过,他飘飘荡荡茫然四顾。 “兄长……” “你哥不在此处,此地是皇宫。”贺子裕放下水杯,仔细打量,这模糊长相依稀可辨与秦见祀几分相像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