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是入剑阁三层错了么?” “还是来不及去换身合身的衣服碍着师父的眼了?” “我总也是想不明白。” 白毅说着,自嘲般嗤笑一声,低下头,再也不说话了。 白初敛捏着那本册子,听着小徒弟那寂寞又伤心的自问,心中那是翻江倒海,几乎要觉得真的是自己有毛病了—— 以至于完完全全忘记了,原本兴师问罪的人好像是他白初敛。 白初敛只觉得白毅是真的太粘他了,这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,但是对白毅并不是什么好事……毕竟他也不是五年前那个半大的孩子了,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成就,在师兄弟中也有了姓名,他该开始走上自己的人生正规了。 白初敛试图把这个观念灌输给白毅。 但是他这小徒弟听着却没有多大的反应,只是当白初敛说到“你也该走上自己的道”时,终于慢吞吞抬起头,那双此时微赤红的双眼直晃晃地与白初敛对视上,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缓缓道:“师父在这,徒弟该去哪?徒弟的道,起点是你,终点也是你。” “……” 这话,从一个十二岁这个对于未来懵懂憧憬的年纪来说,似乎有些过于沉重和果断了……而白初敛长那么大,众星拱月,却也从来没有听过谁同他讲过这样的话。 心下震动,他盯着面前那比他矮小半个头的少年,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 反而是白毅自己打破了沉默,他轻笑一声,那笑比哭还听着让人难受,他收回目光,看向窗外安静的落雪:“将心比心,若徒弟有朝一日,也忽然疏远了师父,师父难道不会觉得满头雾水甚至为此伤情么?” “……” 白初敛一下子想到了,那个梦境里,真的有在逐渐疏远他的白毅,可不就是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存在? 于是面对这问题,白初敛想也不想,放了手里那本书,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面前少年的眉心:“你敢?” 白初敛挺用力,那手指在白毅眉心留下个浅浅的弯月牙指甲印。 白毅没反抗,甚至这才肯转过头重新看向白初敛。 “你怎么想的那么多,不过是去出个任务,短短一旬而已……你那万年老王八师叔好不容易松口让你白得一把铸剑台的剑,为师高兴一下怎么了?”白初敛教训道,“搞得生离死别一般,你还在这伤春悲秋上了,叛逆期来得这样早的么?” 白毅眨眨眼,原本那黯淡的双眸因白初敛的话亮了亮。 而此时,在他身后,整个玉虚派已经进入了熄灯歇息的时候,唯有一抹月光从窗外倾斜撒入,伴着落雪飘在窗台。 白毅问:“师父不是要撵我走么?” 白初敛无奈反问:“玉虚派差你一口饭么?” 白毅道:“自然是不差的。” 白初敛道:“那撵你走做什么?” 白毅笑了:“那师父今晚陪徒弟睡可好?” 白初敛顺嘴道:“好啊。” “啊”完了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,猛地闭上嘴……而此时,他那小徒弟脸上的笑容却已经变得更加清晰,他不动声色把那本惹是生非的书压在书桌别的书下面,自顾自走到榻前脱了鞋袜,又抬起头问白初敛:“要伺候师父宽衣么?” 白初敛站在原地摇摇头,盯着自家小徒弟脸上那放松的笑容,普度众生之病再次犯病,心想,算了。 熄了蜡烛,屋内陷入黑暗。 白初敛窸窸窣窣跟着爬上榻子,恍惚想起这是他这么多年头一遭同别人同床共枕,也不知道会不会不习—— 白初敛的忧虑被旁边横空架过来的放在他腰上的手臂强行打断。 白初敛:“……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