晓色云开,春随人意,骤雨才过还晴空。古池芳榭,飞燕蹴红英。东风里,朱门映柳,低按小秦筝,那承恩宴上,玉辔红缨,渐酒空金榼。 温廷安与温廷舜俱是端坐在宴席之上,他们是登科甲等,地位极是崇高,被安排在与皇亲国戚想?等齐平的位置上,其他贺礼参仪的六部,与其他官员都没有这等待遇,足见当今的官家对新科进士的器重了。 虽说抵今为止,百官无一人能?真正见到?恩祐帝,据闻是龙体不虞,难以主持承恩宴,遂是委托给太子赵珩之来掌饬中馈。 温廷安一半的心思,尚还滞留于昨夜的事?儿上面,情窦初开,又享受了肌肤之亲,与温廷舜的关系,已经发?生?了说不清道不明?的变化,现在有些不敢看他了,无法直视,但她是能?深切感受到?,他目色停驻自己身上时的温度,她佯作感受不到?,也?不与他对视了,当然,她晓得自己这样回避视线,是因为腼腆。 有些时候,感情的拉扯就是这样奥妙,明?明?进展到?了一个亲昵的阶段了,坦明?关系的两人,缔结了一段真正的情缘,行将进展到?新的阶段时,总要有一方仍旧踟蹰不前,甚至还要倒退回去。 温廷安现在觉得,自己属于踟蹰不前的那一方,明?明?自己之前有满腔的勇气来陈情,为何现在的自己,变得性怯了呢? 昨夜吕氏同她说,温善晋寻温廷舜谈过话了,不知为何,她隐微有一种微妙的不安感,预感有大事?要发?生?。 毕竟温善晋不是一个会寻人开小灶的人,什么事?,要避开她单独跟温廷舜去说? 不知何时,她的手在席筵之下,适时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,紧紧握着?。 少年的手掌宽厚,肌理瓷实,掌腹紧贴在她的手背,温廷安本?是想?要挣扎推拒一番,但他的力?道与昨夜的温柔不同,今次添了一份隐微的占有与强势,他的粗粝指节隐微地穿过她的指缝,指腹深入她的掌心腹地,两人的手掌,一霎地隐微黏紧,肌肤之间从而渗出一层薄薄而细腻的汗。 这里可是承恩宴。 大庭广众之下啊。 怎的能?做这种教人面红耳赤的事?情? 温廷安的心禁不住漏跳一拍,不着?痕迹地捺了温廷舜一眼,温廷舜低哑的声音徐缓地从耳畔传来:“就握半刻钟。” 啊这……半刻钟也?很长一段时间了罢? 温廷安挣扎几?番,仍旧没有挣脱掉,委实是拗不过温廷舜,也?就任他去了。 相?较于她的踯躅不前,少年反而显出一片开疆拓土的气概,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窗户纸破碎了,他遂是想?要做些眷侣之间可以做的事?。 诸如现在掩藏在袖袂之下的牵手。 怎么牵都不够餍足,半刻钟又怎么能?够呢? 潜藏在心中的念欲,让温廷舜握紧了少女的纤纤素手,不愿轻易放开。 这让温廷安感到?匪夷所思,原来是解禁了吗,解禁之前他生?得一副清心寡欲的面目,没曾想?,他居然是这样的! 怔神间,突闻鸿胪寺官员传唤道:“太子殿下驾到?——” 整一座承恩宴,原是喧嚣与躁动的氛围,一下子变得针落可闻,百官与登科进士俱是敛声起身,陆陆续续叩首伏拜。 两个少年原是相?牵于一处的手,顺势松了开去。 温廷安跪伏下拜之时,蓦然感受到?一阵微灼、强而有力?的视线,隔着?人潮,遥遥地相?望了过来。 这一道视线的主人,还能?是谁呢,自然是赵珩之。 温廷安深吸了一口凉气,直至视线出现了一双金龙玄漆翘靴,一道沉稳紧劲的声音唤她起身。 赵珩之已经行至她的身前了,悉身裹挟着?天子的气魄,教人不容抗拒。 她是今岁的状元郎,一行一止,都受旁人的瞩目,赵珩之躬自唤她平身的时候,温廷安能?在这一瞬间感受到?诸多复杂的注视。 温廷舜随之也?被赵珩之唤了起来。 这是隶属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无声博弈,空气之中仿佛有战火在隐微地燃烧。 朝中百官也?在这一瞬间,感受到?了一阵浓郁的压迫力?,更准确地说,是两份压迫力?在相?互倾轧与对冲,两方抵抗得不分伯仲。 众人循着?这一份压迫力?的来源,深深睇望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