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元昭的香囊出现在了庞礼臣的掌心间。 他仔细端详着这一只?罗绢缎面的绣囊,发现其绣工格外柔腻精湛,看起来并非寻常的瘦马所绣,依其样式,倒像是出自贵门闺阁里的女儿家?。 庞礼臣视线落在香囊上的那一个『安』字,心腔之中那一股不舒适的情绪益发浓烈,说不清,也道不明,旁敲侧击地道:“想不到还有小娘子对?温老弟芳心暗许,我怎的不知道,也没见你提过,怎么,是金屋藏娇,不愿为外人道也?” 温廷安却是认为庞礼臣在试探她昨夜护送谍者一事,她坦荡自若地道:“庞兄是误会了,我数日前曾帮过一个小娘子解围,那位小娘子为酬恩情,故送了一只?香囊予我,小娘子教?养极好,香囊不过是出于礼数罢了,那时适值下学,大家?都分头走?,庞兄与我不同路,理所当然见不着了,今后若是能再见着,定当引荐给庞兄。” 庞礼臣哂然,把香囊丢回给她,道:“温老弟客气了,兄弟不吃窝边草,不过,我可告诫你,咱们俩自小玩到大,整整十多年的交情了,今后我若是没娶妻生?子,你决不能早我一步,听清楚没有?” 其实这番话一出口,庞礼臣便有些悔意,他自诩胸襟豪迈,这般忸怩的话,根本不像是他亲口说出来的。 温廷安并未将这番话深入作?想,笑着淡应了声,她这一世女扮男装,若要?娶妻生?子,也是断无可能的事。 她看着窗扃之外的素雪,雪不知不觉间落大了,雪势凶猛,等?雪消停些时,庞礼臣在她此处磨蹭够了,复翻窗而?走?。 戍时正刻,温廷安得了暇,拾掇了一番书箧,将新律上的知识点都圈好了,铭记在心,照常替沈云升守着文库,他回来时,褪下了蘸满了雪霰的雪蓑,给她带了膳堂里的几块樱桃酥。 偌大的耳房,没有旁的人,学谕与学丞回邸舍歇息去了。 温廷安下意识往提盒底下一摸,什么也没摸着。 沈云升看了她的小动作?一眼,薄唇浅抿:“大人嘱托过,眼下以升舍试为重,未通过升舍试之前,不会给你安排新的任务。” 打从昨夜于崔府一聚后,两人还是寻常相?处,但温廷安总感觉沈云升平易近人不少,初见时所觉知到的那一份疏离感,也没那么浓郁了。 阮渊陵提过,但凡能聚在屋中的,俱是元祐议和旧案有所关涉。原书之中,并未对?沈云升的身世有过多的着墨,也未详写他与元祐旧案的关窍。 温廷安道:“沈兄,我还记得你初次引我来文库,嘱咐过我切莫往三楼走?,那处是个禁地,其实是因为禁地是关押谍者的据点么?” 沈云升往文库三楼的位置看了一眼,淡然一笑:“这件事本打算等?几日再告知于你,但你很聪明,已经自己猜着了。” 温廷安:“我记得你说来京城是来投奔太傅,是太傅指引你在阮大人这里做事么?” 沈云升眸色如白云出岫,裹着一团浅浅的雾,摇摇头:“太傅不知晓我替阮大人做事,我是自愿投靠他的。” 他又道:“你课考的头一日,我来你的学斋里做学官,那时候吕博士便向我提及捉拿梁庚尧一事,我当时正在考虑,相?信吕博士的话你也有印象,他让我仔细斟酌。” 沈云升这样一提醒,温廷安果真有了印象,她记得那日吕鼋确乎跟沈云升叙了不少话,没想到会是在商议捉拿梁庚尧的事体。 温廷安道:“那钟瑾钟师兄,是不是也为阮大人麾下的人?我差人寻衅,是不是扰乱了你们的计划?” 沈云升抿唇摇头:“你只?猜对?其一,钟瑾确乎是阮大人麾下的人,其二你猜错了,钟瑾寻杨淳的麻烦,接受你的习射挑衅,将梁庚尧的事抖给你,这些事皆是阮大人命他故意为之,否则,如此重要?的事,怎么可能轻易诉诸于外人?这些,皆是阮大人对?你们的一重考验。” 温廷安瞠住眸子,猝而?想起阮渊陵造谒国?公府那夜,对?她在族学里所述之事如数家?珍,当时她还纳闷他是不是在三舍苑里埋藏了暗桩,殊不知,从钟瑾对?杨淳寻衅这件事,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过的引子,后续发生?的种种,都是阮渊陵设计过环节。 不知为何,温廷安的后脊蘸染了一份凉飕飕的寒意,“阮大人是不是早就调查过我们的底细?” “但凡是雍院的生?员,阮大人都遣人调查过其底细,大浪淘沙,只?为谋取可以雕琢的玉石。”沈云升道,“你接触过人,温家?二郎温廷舜,庞家?四郎庞礼臣,吕家?大郎吕祖迁,以及杨家?继子杨淳,他们也经人调查过,倘若吕祖迁与杨淳能通过升舍试,大人也会斟酌招揽他们。” 提及温廷舜,温廷安心神一动,悉心问道:“为何大人不招揽温廷舜?” 话至此处,沈云升凉冽澄澈的眸心注视着她,不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