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纸揉成了一团,随性扔在了地面上,岔开了腰胯,阴鸷地笑道:“行,那我也不介怀什么了,只消温廷安能从我胯-下走一遭,我便当他尊重过我了,如何?” 温廷安听着蹙了蹙眉心,现在算是审明白了具体是什么情状,她律论得了高分,同门师兄钟瑾是想要寻她麻烦,但先遇到了与她同斋的杨淳,钟瑾拷问杨淳打听她的所在,杨淳是个闷油瓶,嘴皮子严实得很,死活不答,惹恼了钟瑾,他遂带人将杨淳怒揍一顿。吕祖迁算是个见风使舵的,想要带着她从钟瑾手下逃生,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要招惹钟瑾,而不招惹钟瑾最好使的法子,便是贬谪自己,抬高对方,满足钟瑾的虚荣心。 因是长巷地处隐秘,人烟稀少,纵使有生员经过,看到钟瑾恃强凌弱之举,也碍于他的身份,并不敢贸然揭发。 关乎原则问题,温廷安坚决不让步,她摸出了折扇,淡笑道:“律论系晚辈所作,钟兄因此事寻晚辈的麻烦,只会显得钟兄格局小器。”她冷蔑了钟瑾身上某处一眼。 气氛骤然一凝,吕祖迁觳觫一滞,近乎颤栗地看着温廷安一眼,他好不容易将局面缓和下来,温廷安怎么能拆他的台? 钟瑾听了,脸色变得不大好看,骤然收胯,笑意森冷,他身为尚书之子,在三舍苑里几乎可以横着走,不论是学官学谕亦或是同窗,何人不是好言好语供奉着他,他何时居然被人说是小器? 温廷安未免太过轻狂,崇国公府近年以来地位逐渐式微,这个嫡长孙毫无与他叫嚣的资本,长着一张娘里娘气的白脸,要论小器,真正小器之人,才是他才对! 钟瑾太阳穴突突胀跳,他对温廷安印象本就糟糕透了,眼下,听对方伶牙俐齿地一激将,他当即吩咐身边所有人一哄而上,道:“将温廷安这个狗东西拿下,我要扒了他的皮看看,究竟是他小器还是我小器!” 吕祖迁夹在温廷安与钟瑾之间,一时之间一筹莫展,他身为外舍斋长,理当是竭力阻止外舍与内舍起冲突,他心下焦灼,拦在温廷安近前,对钟瑾等人道:“师兄们,其实这都是一场误会,有话好好说,有事可以好好商酌……” 但话未毕,他前襟就被人拽了出去,被掼在了地上,他龇牙咧嘴,意识眩晕,疼得起不来。 钟瑾带着众人,里三层外三层包抄住了温廷安,钟瑾对左右二人使了个眼色,两人顺势找准温廷安袭去,千钧一发之际,却听人群外边传了一声:“少爷,援兵到了——” 众人一怵,忙回头看去,便见王冕去而复返,身边跟着两个少年,俱是白襟滚银,但依其腰侧束带,一位是武学生员,一位是书学生员。温廷安视线穿过人群的罅隙,往二人身上一探,纳闷了,王冕确乎将庞礼臣寻来了,怎么还将温廷舜找来了!这人肯定还记着她的仇呢,万一将她打架的事儿揭发出去怎么办? 更要紧地是,他腿疾未愈,若是要干架的话,那岂不是很吃亏? “你们俩都和温廷安是一伙儿的?”钟瑾眉头耸立,援兵居然都是上舍生,来头也都不小,他心中有些惕凛,没想到温廷安竟有这般人脉。 庞礼臣虽是有些花花肠子,但在大场面下,端的是为救兄弟两肋插刀,叉着腰道:“正是。姓钟的,趁着你庞爷爷未发大招前,还不识相点赶紧滚?不然你庞爷爷削了你天灵盖,让你哭着满地找爹!” 庞礼臣这番话无异于点燃了药筒。 钟瑾他爹是从二品大官,庞礼臣他爹也不遑多让,当今左党麾下的枢密院指挥使,亦是官居二品,论拼爹,二人可谓是不分伯仲。 温廷安根本来不及去问王冕为何要将温廷舜带来,双方对峙的人马已经开打了,庞礼臣同温廷安关系很铁,根本看不得自己人受欺侮,虽未带兵刃,但凭赤手空拳,劲袍轻拂,借力打力,丝毫不落下风。 温廷舜淡视着这一切,泰然自若地穿过缠斗在一起的人潮,神态之间毫无惶然之态,行至她近前,拣起了散落在地的纸团,扫了一眼上边的律论,眸底掠过了一丝兴味:“这是长兄所著?依这文采,勿怪会招人妒恨。” 温廷安匪夷所思道:“二弟,你究竟是来看我笑话,还是来帮我撑场子的呢?” “长兄看我患了腿疾,如何帮你撑场子?” “那你来此做什么?” “还能来做什么,自当是看长兄笑话。” “……”敢情这厢吃饱了撑着,给她添乱呢这是。 温廷安心急火燎,想要去找陷入晕厥的杨淳,摸索去长巷附近,却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,事到临头,这人去了何处,委实令温廷安头疼不已。那端,庞礼臣已经撂倒了钟瑾身边好几个人,钟瑾愈战愈挫,势头败落不少,他终究不是学武的,在庞礼臣这里吃了不少暗亏,他咬咬牙,瞥见了不远处的温廷安,眸底掠过一份怨毒,忙前扑过去! 这个庞礼臣是温廷安的同僚,他若是威胁住了温廷安,庞礼臣也便能放过他了。 王冕立在外头,自当是看得一清二楚,焦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