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,江言阔步走进紫宸殿, 一身紫袍威严矜重, 对着姬瑶抬手揖礼:“陛下, 吐蕃赞普到了,鸿胪寺正在接待。” “这家伙还真来了,估计是怕我们把他弟弟弄死。”姬瑶唇畔浮出轻蔑的笑,幸灾乐祸道:“太傅,达缇那边就交与你负责了,给朕好好伺候一下他。” 江言面露难色:“陛下,赞普说他要见秦瑨。” “秦瑨?”姬瑶黛眉蹙起:“不行,他伤还没好,来不了。” 江言叹气:“老臣方才跟赞普说过了,宣平侯尚未康复,不能回朝,可赞普执意要见他,并且希望我们双方都能拿出诚意,把郎仆野的事情妥善解决。” 话音落地,姬瑶嫩白的面皮冲满了愠怒。 郎仆野中伤秦瑨,她没有第一时间诛杀他,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,达缇根本就是得了便宜卖乖! 想到这,姬瑶手拍桌案,怒道:“这达缇就是事精!朕要惯着他?!” 太傅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,忙不迭劝她:“陛下息怒……”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,姬瑶恨不得将达缇扣在长安,使劲折磨才能解恨。 然而一想到秦瑨,她的火气渐渐委顿下来。 先前她执意要诛杀郎仆野,为秦瑨报仇,可惜这些天过去,还是没能拗过他。 秦瑨交代过她,不能让他的血白流,一定要友好处理这件事,为盛朝争取最大的利益…… 姬瑶自小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,回想着秦瑨的叮嘱,简直快要把她这暴脾气憋坏了。 斟酌万千,姬瑶还是依了秦瑨,退一步道:“太傅先回去吧,这件事容朕和宣平侯商议一番再说吧。” 江言本就为了吐蕃来访而烦闷,听到姬瑶的话,更是惊出一身虚汗:“陛下待会还要去宣平侯府?” “恩。”姬瑶一双杏眼目光锋锐,径直望着他,“不行吗?” 江言见她不以为意,忍不住说道:“男未婚,女未嫁,陛下总是要避嫌吧……” “避什么?掩耳盗铃吗?”姬瑶手撑下颌,不屑的笑了笑:“朝暮桥那事一出,满朝文武都知道朕和秦瑨私会了,朕还作假做甚,那不是虚伪么?” 她娇声说着虎狼之词,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简直更甚一步。 江言忽然眼目眩晕。 若说以前,陛下和秦瑨君臣不睦,有秦瑨的制衡,陛下尚还对朝臣存在一些畏惧。 如今倒好,两人穿上一条裤子,陛下仗着秦瑨底气十足,整天对他们这些朝臣肆无忌惮的挥爪子…… 一大堆劝谏堵在江言喉头,半天没说出来,只沉沉叹口气:“哎——” 眼瞧江言忧心忡忡,姬瑶不禁放缓了语气,乖巧道:“好了,太傅,你别在这唉声叹气的了,多不吉利呀。你要怪还得怪那郎仆野,谁让他那么大胆子敢行刺朝庭名官?闹出这么大的动静,朕也是被逼无奈,和秦瑨私会也就算了,毕竟男未婚,女未嫁,现在他因为朕负伤,朕得对他负责,不能再落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。反正秦侯在朝中威望挺高,百姓亦称赞道好,朕招他做皇夫面上也是说得过去。” 这宽慰还不如不说,江言即刻瞪大眼:“什么?陛下要招他做皇夫?” “恩。”姬瑶一脸无辜,再次诘问:“不行吗?” 江言彻底崩不住了:“陛下难道忘了吗?秦瑨是陛下最不喜的寒门!陛下要跟一个寒门联姻吗?” 他声如洪钟,面色绀紫,俨然是动了真怒。 姬瑶少时没少被江言这么训过,骨子里对老师的敬畏觉醒过来,心虚的垂下眼眸。 “太傅,人的喜好总是会变的嘛……”姬瑶一双柔荑覆于腿上,十指局促的绞在一起,嗫嗫道:“朕之前的确是想在世家里找个如意郎君,可后来想想,若是如此岂不是还要防范外戚?古往今来,外戚乱权的事太多了,处理不好怕是会动摇国本,不如朕就找个寒门算了。秦瑨的亲人都没了,手里还掌着陇右二十多万大军,他漂在外面朕不放心,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……” 姬瑶极力给自己找着理由,抬眸凝向江言:“太傅,你觉得朕言之有理吗?” 江言一时说不出话。 姬瑶言之凿凿,俨然已经下了决心。饶是这段时日他有了心理准备,却还是抱有一丝侥幸,兴许她只是一时兴起…… 时至今日,有些事已经变成了板上钉钉,委实让他难以接受。 姬瑶贵为九五至尊,可她却是他从小看大的孩子,她理应配上盛朝最优秀的郎君,家门显赫,仪表堂堂,而不是嫁给一个寒门出身,比她还要大上将近一旬的老男人…… 一颗好白菜让猪给拱了,江言痛心疾首。 遽然间,他腿一麻,身子站不住了,摇摇晃晃瘫在地上。 “太傅!” 姬瑶大惊失色,迅速起身行至江言身边,蹲下来去扶他:“太傅!你怎么了?别吓朕呀!” 江言此时变的嘴歪眼斜,说不出半个字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