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之后,夫人在名册中圈出了靳月秀的名字。当这个比少爷年纪还小上两岁的暗卫,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入厅堂的那一刻,上至庄主夫妇,下至管家与各室管事,皆是暗自惊叹——庄中竟有如此眉清目秀之人,藏于暗处这么多年不为人所识。 “是月字辈,那在庄中,亦有不少时候了吧?”庄主夫人轻声问他。 “回夫人,已有十四年了。”靳月秀单膝而跪,低眉顺眼,所行乃是侍卫的礼数。他仍习惯性地敛了气息,一身漆黑,几与铺地石砖融为一体。 庄中下人取名按照兵器谱排字辈,“月”为月牙刺,后面接的字则多为随意取的。当年买靳月秀进庄中的管事多半已退休,但亦不难猜到为何给他起了一个“秀”字。 “……确是好名字,那便不必改了。”轮椅之上的靳楠杀仅是扫了他一眼,便又专注回手中的茶上,“以后便是自家人了,阿秀。” 十日后便是黄道吉日。这十日内,靳月秀仍日日司其暗卫之职,直到成亲当日,他奉命候在厅中。他仅被发了一根红绸缎系在腰间,并无新衣新鞋,更无凤冠霞帔。仍是双目紧闭的少庄主被几个下人抬了进来,搁在椅上,行礼是不必妄想了,连上香奉茶等事,都由靳月秀代劳,稀里糊涂地便算是拜过了堂。 在鞭炮声中,靳月秀背着毫无知觉的少爷,入了他们的新房。 “从明日起,你不必再管暗卫的事了,留在房中服侍少爷便是。持家管事之道,我会一一教导于你,若他日少爷另有婚配,我们会再替你安排庄中其他差事。若少爷注定只有你一门妻房,那你便是靳家少夫人了。”庄主夫人如此对他交代,话语中难掩忧心。 果不其然,三日之后,少爷咽了气,甚至没有回光返照,不曾睁眼看过一次自己的新夫人。 无人问过靳月秀的感受——从最开始要让他嫁给少爷,到少爷死了,他忽然变成了寡夫——他是喜是悲,是惊怕是荣幸,对少爷究竟有几分情意,对暗卫一职又是否仍有不舍,无人知晓,无人在意。 他像是一个物件,摆在何处更有用,更好看,从来不曾由自己做主。甚至多的是曾与他共事之人,暗地里嫉妒他一朝飞上枝头,由籍籍无名的阴影之人,成为了可发号施令的主子,多么幸运! 靳月秀由一身玄色,换成了一身素衣,依照礼节为亡夫守节。庄主夫人忧伤过度,每日卧床不起,以泪洗面,自然无法再料理丧事。靳月秀对此等事务了解甚少,只能在管家协助之下,每日清晨便到夫人房中叩请指示,随后再摸索着去办。下人中不乏抱着看热闹心态之人,只等着新来的少夫人出洋相。不料靳月秀不改习武之人本色,事事果断,样样仔细,对待庄中奴仆亦态度平和,并不摆主子架子,倒令众人刮目相看,直道来了个曾也是下人的主子,终于有人懂得体贴他们辛苦了。 但亦有人察觉到异样之处,这个少夫人以前明明是暗卫,为何现在却一丝内力也察觉不到了? 自成婚那日以来,靳月秀便不曾再见过庄主的面了,管家倒是日日能见到。靳家管家在大宅侍奉三十年,一直对庄主忠心耿耿,行事手腕出众,精打细算,对庄中上下事务烂熟于心,是连少爷在生时见到了也要毕恭毕敬之人。此人唯有一点短处,便是他口不能言,是个十足的哑巴。 出了头七之后,本每日清晨都会来与他商议的管家,这日却久等不来。靳月秀正要自己去寻,见管家姗姗来迟,忙迎上去。管家到他跟前站定,先作揖行礼,然后如往常一般递出字条:“庄主有请。”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前排提示,这个也是虐的,而且两人关系比《小猫》更扭曲,更不伦……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