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圃酒楼的大厨,也负责管客栈上下的伙食。此时,白云儿正在院中与他一同拣着药材,今晚给大伙煲药膳汤。白云儿在此借住期间,不愿每日无所事事吃白食,主动开口要帮忙干活,邱嘉禾自然不会给他安排啥难搞的活计,只随口给他派了这一点儿事情,做做样子罢了。 忽然,一道苍灰身影入了院中,恰巧立于栏前君子兰盆景之后。白云儿一边下意识地拉扯袍子遮盖身形,一边抬头看去,登时便呆了。 厚长绿叶与洁白花簇,都不如一身布衣、眉头紧锁的沉芳村抢眼。 “哎,沉堂主,等等——”阿祥从沉芳村身后追了上来,一见他已与白云儿打了照面,心知阻拦无用,一溜烟儿又拐去找邱嘉禾了。 沉芳村未发一言,白云儿已觉无法呼吸,浑身忽冷忽热,仿佛自己闯了弥天大祸。他伸手扶住桌上的茶壶,自以为不知不觉地将它挪到自己跟前。 “别挡了,我点过堂里的药材,紫苏、苎麻根、砂仁、杜仲,这几味全空了。”沉芳村语气有些沉闷,似是微怒,但又谈不上呵斥。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白云儿的面上,直视他清减不少的容颜,然后缓缓挪向他腰间,神情又有些闪烁。 白云儿仍是无言以对,他话中所说的全是安胎药材,言下之意便是已知道了自己的身孕,多半亦是因此才会找过来。白云儿心中不免苦涩委屈,明明是他抛下自己而去的,即便自己当夜有错,也不该连个解释认错的机会都没有,就被这么遗弃在出岫堂。想着想着,白云儿眼圈都红了。 “哟,沉大夫回来了?”被阿祥找了过来的邱嘉禾姗姗来迟,只见院中这两师徒遥遥相对,那大厨早就溜了,场面十分尴尬。 一听见邱嘉禾的声音,沉芳村紧绷的面上立刻套上了惯常的淡漠有礼,稍稍朝着邱嘉禾欠了欠身,眼神却是一直朝着白云儿:“邱少爷,这段时间,沉某徒弟有劳贵府照料,多有打扰,实在抱歉。我们这便回去,不妨碍你们做生意。” “这算是啥话呀?”“我不回去!” 邱嘉禾和白云儿同时答了话。 沉芳村完全没留意邱嘉禾说了什么,只听见白云儿大声抗议,脸色霎时变了。 “阿云,别闹!” “我不回去,无论如何也不回去!你自己爱上哪儿上哪儿吧!” “听话!你跑出来这么久,难不成学坏了?” “明明是你抛下我这么久,怎么就成了我学坏了?” 邱嘉禾眼睛瞪成两个鸡蛋,瞧着这两人吵了起来,沉芳村面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难堪与焦急,活像个失了权威的老父亲。他这么一边喝着自己的徒弟,一边却懊恼不已的样子,大概整个自出镇都再没人见过。而远处的白云儿则气得双唇发颤,面颊潮红,这与沉芳村对吼的场景,只怕也是他此生头一回。 若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,干的不是救人的营生,我大概过不了今晚就会被暗杀了。邱嘉禾龇牙咧嘴地不知所措着。 也没吵几个来回,白云儿就气鼓鼓地转身而去,径直往自己房间走,剩下沉芳村独自站在院前,迈出一步去想要追上,却又犹豫不决地站定。 眼瞅着白云儿就要躲进房间里了,忽然,他有些臃肿的身子在门前停住,然后缓缓弯下了腰。 邱嘉禾的惊呼声还未出口,身侧就被快步迈入的沉芳村带起一阵风。沉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