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宣若勉强牵动唇角,向江璃躬身揖礼,退了出去。 罩在他身上的褚色襕袍随着动作漾起波漪,这光泽明润的缎子衬得他越发风光霁月、温儒明雅,如一片浮光峦影的秀润风景。 江璃看着他自石阶而下渐渐消失的背影,一时有些失神,这向来严以修身、品性高洁的冬卿,若是知道自己亲人做下的那些腌臜事,该是什么样的反应? 他愣神得久了,竟没听到江偃一直在叫他。 “皇兄?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,江偃提高了声调。 江璃恍然回神,见江偃脸色凝重,道:“臣弟今日去别馆看望合龄公主,发现别馆中另有蹊跷,事关重大,不敢耽搁,故而立马来向皇兄禀报。” “今日?”合龄离宫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,围着她又出事了? 江偃点头:“臣弟今日去别馆,被告知公主宿在了昭阳殿,本想离开,但却见公主贴身的侍女神色怪异,鬼鬼祟祟,与别馆守卫拉扯不清。臣弟存疑,便暗中指使侍女留在那里,偷偷调查。刚刚侍女回来了,说别馆中的人试图将公主迷晕,伪造她悬梁自缢的样子。所幸,被一个不知身份的蒙面人救了下来,现下公主正惊惧万分,臣思来想去,还是应该先向皇兄禀告此事。” 江璃听着,额间蹙起深促的纹络。 “皇兄?”江偃见他又是一副缄然沉冷的模样,心中焦灼,又叫了他一声。 江璃垂眸看他,道:“那个蒙面人应该是朕的影卫,奉命潜伏在别馆,保护合龄公主的安全。” 江偃惊诧,迅速地反应过来:“皇兄早就料到会有人向合龄公主下手?” 江璃默然,想起南燕国主给他的那封书信,直言南燕已被云梁人渗入,发现时已晚矣,恐无力回天。 他之所以不惜自降身价去算计陈吟初和合龄,想尽快把合龄与江偃的婚事定下,是因为看了书信之后,心中有一个可怕的猜测。 南燕使团抵达长安许久,合龄已在大殿之上公然说出要嫁给大魏天子为妃,被江璃婉拒。数月来合龄对外总是一副忧心忡忡、抑郁寡欢的模样,若是这个时候她遭遇不测,那么她这条命、这笔账岂不是都要算在他的头上。 就算国主英明,只怕南燕国内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,若有人要借此煽动南燕与大魏为敌,恐怕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。 如今看来,他的猜测是正确的,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要让合龄悬梁了。 罗坤止步于函关,迟迟不动,也是在等这个么? 江璃叫进了崔阮浩,道:“传内舍人,拟旨,赐合龄公主为楚王妃,速速将圣旨发往别馆,拟定国书,八百里加急送往南燕,交由国主亲启。” 崔阮浩一愣,下意识道:“监天司还没合八字,这……” 江璃瞥了他一眼:“不必合了,今天圣旨就得发出去,越快越好。” 江偃看着崔阮浩的背影,睫羽微垂,睑影浅浅,一瞬流露出失神落寞的神情,但很快便掩去,只若寻常地看向自己高高在上的兄长。 “只要你们的婚事定下来,合龄就再无自尽的理由,她在大魏再有任何的差池,也不至于会到影响两国邦交的地步。” 江偃垂眸道:“臣弟明白,但凭皇兄安排。” …… 陈宣若出宫回家,立马就知道了今天在昭阳殿发生的事。 陈宣若一听说这些事,险些气得背过气去,指着陈吟初训了半天。 他一早就嘱咐过她,这个时候不能行差踏错,不能授人以柄,合着全都被她当了耳旁风! 训着训着,他察觉出些蹊跷。 “你从哪儿弄来的合欢散?又是谁给了合龄这个东西?那可是后宫,里面的人怎么会听你差遣?” 陈吟初绞着帕子,垂眸不语。 陈宣若逼问不出,转而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