棚下,在正中的宝座上端坐了下来。扮演仙人的伶人向皇帝敬献五谷,接着,依照官员品阶,一个个重复着牵牛、扶犁的流程。 “皇帝感受如何?”嘉悦扭过头问旁边的皇帝。 “朕感受到农民辛劳。”皇帝绞尽脑汁,最终也只能硬挤出这么一句话来,虽然他的脸上已经尽力表现得平静,可她还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一丝提防。 她敛下长睫,不冷不淡地回应了一句:“很好。” 亲耕礼毕,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回了宫,落日给朱墙碧瓦镀上了一层碎金,一群南方的大雁整齐有序地从天空飞掠而过,暮色便如潮水一般,从四面八方的涌了上来。 顺宁宫里,早早的掌上了灯。 嘉月就坐在那台翘头岸后,批奏着那堆积如山的折子。 春桃端着一碗黑色的汤汁进来,旁边的白玉小碟上,还放着几枚果脯。 每日一碗汤药,无异于上刑,虽然上次因为这碗汤药与魏邵狠狠地吵了一架,然而,不可否认的是,自从这些药调理了一段时间后,她便再也没有过疼痛的时候了。 太医说还得再吃上半个月方可停药,于是便这么坚持了下来。 “娘娘,汤药已经熬好了,凉一凉您就喝了吧?”她说着,便把托盘搁在了案上。 嘉月瞥了一眼碟子上的果脯,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,“怎么是这个青梅子?” 这种青梅果脯不仅酸,而且有一点涩,口感并不好。 “小厨房说今日只剩下这种果脯了,还请娘娘将就用些吧!” “你放着吧。” 春桃应了声是,踅身进了隔扇,帮她铺整床褥,又点上熏香,忍冬和仲夏也都抬着热水进了净房,把水倒进热水池子里,又往水里洒了一层玫瑰花瓣。 对于他们不言而喻的秘会,三人心照不宣,她们只是默默地替嘉月筹备好一切,替她掩盖她的秘密,却从来没多问上一句。 这个池子里暗通着地龙,水能一直维持着适宜的温度,这三人早已摸清了这套章程,若是听说摄政王夜里来访,那必然是要把池子的水灌满的。 嘉月端起汤药,屏住呼吸灌了下去,而后迅速捻起一颗梅子,放入了嘴中,用力一拧,酸涩的汁水从果肉里迸开来,立即充斥了整个口腔,冲淡了令人作呕的苦味。 那三人收拾停当,撤下托盘,便退了出去,嘉月提起朱笔在折子上一勾,仍觉得舌根苦涩,清了清嗓子,正想让人端茶来,就听仲夏来禀:“娘娘,摄政王到了。”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1水饭:稀饭、爊肉:煨烤的肉,玉尖面:包子 第三十四章 俄而门帘微动, 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迈了进来,兀自绕过了那扇落地插屏,边走边道:“臣大老远就听到娘娘又抱怨药苦, 是与不是?” 嘉月一抬眼, 见他应时地穿着一袭春辰的宋锦直裰,柔软的面料, 腰间系着墨绿绦带,宽衣博带, 走路生风, 似笑非笑地朝她望来, 竟有几分拓落不羁的模样。 她剜了他一眼, 扔下奏折走了过来, “满口胡诌, 本宫说的是梅子酸。” “是吗, 那臣也许来得正是时候。” “何出此言?” “傍晚臣经过仙桥底下, 见一家糖铺正要打烊, 糖霜玉蜂儿1大削价,八两的一袋只需六文钱, 臣尝了一颗,清脆可口,甜度适中,便给你买了一袋,闲暇时候剥着当个零嘴吃。”他一壁说着, 一壁从宽大的袖笼里取出一个油纸包裹来。 嘉月暗暗咽了咽口水, 睨着他问, “那掌柜姓的什么?” 他替她拆了缠绕在包裹上的线道,“臣看那招幌上写着沈记, 大约姓沈吧。” 嘉月从前在公主府时,便很喜欢沈记的果子,尤其是糖霜玉蜂儿,更是令她念念不忘,这会子嘴还苦呢,这甜丝丝的果脯子,来得可真是时候了。 再说记忆里的东西,不一定多好吃,只是多了情怀辅成,便再难寻得了。 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,在她白天刚经过公主府心潮暗涌之后,当她刚喝完一碗苦涩难忍的汤药时,他便带着糖霜玉蜂儿来到她面前。 那颗刀枪不入的心,到底被他撬开一道小口,一股暖流慢慢地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