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灯罩一面写着:金榜题名,康泰亨通。 一面写着:癸戌年六月廿一。 不是他的生辰,金榜题名,也不可能是对他的祈愿。 癸戌年生,她祝愿的那个郎君,今岁二十有二,长她三岁。 褚昉望着冉冉高升的灯,拳头紧了紧。 一时之间,所有破碎的点点滴滴汇聚在一起。 陆鸢珍视的那本书,与她字迹九分肖像的著写人,她亲手制作的书签,她最喜欢的那句箴言,甚至,她闺房里那幅《凌儿踏春图》…… 凌儿,康凌子…… 明明有这么多细节,这么多破绽,他为何从未想过,她心系之人,从来不是他这位夫君? 凌儿,那人曾经亲昵地这样唤她,曾经眉目含笑为她作画,曾经津津有味听她讲四海八荒的趣事,是否也曾与她共乘一骑,游园赏春? 她呢,嫁与他三年,可曾有一刻真正把自己当成褚家妇,当成他的妻子? 她不肯为他生儿育女,不惜自请休弃摆脱褚家,都是为了那个男人吗? 三年了,她为他妇三年,竟对他无丝毫情意眷恋? 那人在她心中,便是如此根深蒂固、不可动摇吗? 褚昉望着那灯,忽然笑了下,拔出贺震随身佩戴的短刀,高高抛了出去,直接将那盏灯横空截断。 人群的惊呼声中,一团火极速坠落,落在空旷的敞原,就着原上的枯草随即蔓延一片,那只布偶不可幸免,葬身火海。 “姑姑的灯!”小侄儿要去救那只布偶,被陆鸢阻下。 敞原上空都是燃着的灯,万一再有不慎落下者,很容易伤到侄儿。 “没事的,上天已经听到姑姑的祈愿了。”陆鸢安慰着侄儿,望向那团火,怎么会落下来呢? 而贺震在褚昉飞刀出去时就震惊地差点呼出声,下意识拉着他远远避走,直到离开文庙一段距离,人烟僻静处,他才敢问:“将军,你为何击落长姐的灯!” 褚昉不发一言,推开贺震,引哨唤马,径自驱马离开。 他的怒气突如其来,神色凝重,行事又极其反常,贺震怕他出事,不敢叫他独行,立即打马去追。 回到安国公府,褚昉丢下一句“不必跟来”闪电般跨进门去。 贺震想他左右是回家了,应无大碍,叫人给褚暄传话,让他照应着些,而后折返文庙。 将军抛出去的那把短刀是陆鹭买给他的,他得找回来,万一被陆鹭捡到,他没法交待。 褚昉拿出那本残破不堪的《笑林广记》,一字一句斟酌细读,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。 她放在心底的那个人,究竟是谁? 褚暄受贺震之托,特意寻个借口找来璋和院,见兄长全神贯注看一本破书,想来无事,便没出声,打算悄悄折返。 “何事?”褚昉目光仍在书上,但显然已察觉褚暄来了。 他音色沉沉的,如冷玉斫冰,听得褚暄心底发毛。 “我,我有几篇文章看不懂,想烦你给我讲解一二。” 这是褚暄唯一能想到的、不会加重兄长怒气的借口。兄长喜欢好学才高之人,对他学业抓得紧,他以此为由,兄长总不至于迁怒他。 褚昉看弟弟一眼,暂时收起《笑林广记》,说道:“拿来我看看。” 褚暄忙不迭把几篇文章铺在书案上。 “今天我去参加诗会,见了些一道参加殿试的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