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琳眨眨眼,看清了卢仚的模样,他不由得笑了起来:“稀客,稀客,怎么回来……耶?你这一身华服,从哪里弄来的?” “古怪,古怪,来莱国公府拜访的文武大臣,我也见过,人家胸口的补子,要么飞禽,要么走兽,你这胸口,怎么纹了个大壁虎?这是哪家的官袍啊?” 大冬天的,下午时分,屋子里有点昏暗。 卢俊又舍不得灯油,教训儿子的时候,他也没点灯。 卢仚大步走了进来,卢俊瞪大眼睛,朝着卢仚看了好一阵子,这才看清了卢琳口中所谓的‘大壁虎’是什么模样。 不看还好,这一看,卢俊登时浑身一哆嗦,满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,每一根汗毛下面,都有一滴冷汗渗了出来。 就这一下,差点没把卢俊吓晕过去。 很本能的,卢俊就想起了当年他在任上,亏空了钱粮,守宫监的太监带着圣旨,跑来将他擒拿归案,无比粗暴的扒掉他官袍,将他捆绑后丢在地上,斯文扫地、全无体面的场景。 “你,你,你……”卢俊哆哆嗦嗦的指着卢仚,没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。 卢琳呆呆的看着卢仚。 见到自己亲爹露出如此惊悚的表情,卢琳果断的察觉到了不对。 他偷偷的,一步一步的小步挪动着,想要从卢仚身边溜出门去。 今天的卢仚,让卢琳感到无比的陌生。 之前,在族学,卢仚虽然生得最为魁伟雄壮,但是卢仚表现出的脾性极好,任凭族学的同学、族人如何的嘲讽讥诮,卢仚只是温温火火的,就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。 可是今日…… 卢仚身上,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寒意。 卢琳感到,自己的脖子上好似架着一柄钢刀。 他强忍着心中惧怕,用力的夹紧了双腿,一点点的往门口蹭去。 ‘呵呵’一声冷笑,两名蓝袍小太监双手揣在袖子里,一左一右的堵住了房门,堵死了卢琳溜走的念头。 “琳哥儿莫怕,我找你爹,只是有点小事,说完了,我就走。” 卢琳紧紧靠在墙上,不敢吭声。 卢俊哆嗦着看着卢仚,他干巴巴的,好容易提起了胆气,嘶声问道:“你,你,你要说什么?我们,我们,我们有什么,好说的?” 卢仚走进房间,左右顾盼了一下。 卢俊的房间里,靠窗下面有一张书案,上面有文房四宝。屋子里烧着火炕,所以很暖和,砚台中有水,并没有冻上。 卢仚走到书案前,拿起墨条,慢悠悠的在砚台里磨着墨。 一边磨墨,卢仚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:“学正莫怕,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只是,这些年的一些陈年恩怨,我们说说清楚。” 卢俊惊恐的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小太监。 他嘶声道:“我们,能有什么陈年恩怨?” 卢仚磨好墨,抓起一支狼毫,在砚台里抹了抹:“怎么没有陈年恩怨呢?连续四年,学正给我出的好道论题。” “嘉佑十五年,族学年底大考,你给我的道论题是‘牝鸡司晨,岂有道呼’?牝鸡司晨,呵呵,呵呵,你是怕我死得太慢?” “嘉佑十六年,你给我的题目是‘天地之规不变,法可变呼’?文教法宗变法的勾当,牵扯多少大人物,我一毛头小子,我敢碰么?” “嘉佑十七年,更阴险了,‘天无二日’,这个题目,真正是想要我死无葬身之地了。” “反而嘉佑十八年,题目略好了些,‘古礼、今礼之优劣’,虽然也是一个天坑,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