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水的模样,才问张兴旺,“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么?” 张兴旺虽然节俭,但还不至于吝啬,从前也跟他们在饭店吃过几顿。 她一问,张兴旺又长长叹气。 怕服务员等恼了,宋满冬便先点了两个菜,才继续等着张兴旺开口。 张兴旺知他们是好心,支支吾吾,半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,“我爹他们在家一天一顿,还是喝稀饭,叫我吃这么好,我吃不下。” 宋满冬一怔,缓过神也理解了他。 水灾严重的地方是几个大队,波及到的事东风公社,到了怀安县,影响就微乎几微了。 县城里的人更是只知雨大,隔了几天才从报纸上窥见几句话,但多数人都没放在心上,因为这并没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。 食品厂也是如此,平日里小荤,隔三差五还有大荤,今日中午做了红烧肉呢。 相比之下,河东大队各家的情况顶多是饿不死。 按理来说,县里免了几个大队今年的公粮,河东大队又因为撤离的早,拉了许多粮食出来,不必如此艰难的。 可免公粮的消息下来头一天,张大队长便做主将粮食分给了其他大队,要与大家一起共渡难关。 如此一来,他们大队也难吃上饱饭。 好在如今是夏季,山上的野菜、野果也能摘回来吃。 但如他们这般,吃面吃肉是没可能了。 宋满冬知道张兴旺难受,也不勉强他同他们一起吃饭,只认真劝道,“正是因为家里难,你才更应该坚持下去。你得吃饱喝足,牟足了劲儿干活,不能吃一点儿差错。保住了工作,你才有余力去帮家里人。” “同他们一起吃苦不难,可大家要的绝非是这,你千万要分清主次,别在工作上出差错。” 张兴旺面色带苦,“我知道的,我就是心里难受。” 陈家明插话道,“你总想着他们吃糠咽菜,能不难受?” 宋满冬想法跟他一样,“想那些不如做点儿行动。” “吃不下好的,你就拿红烧肉跟别人换,换成粮食、饭票,攒下来周末带点儿吃的回去给家里人加餐。 不过,千万注意,先保住自己的身体。” 张兴旺被她点醒,豁然开朗,“我知道了!” 食堂的红烧肉是定量的,以免前头的人打得多,后面工人吃不上。 常有节省的工人,只吃土豆丝白菜,将这些好菜都换给其他工人。 张兴旺懊恼半天,自己一时间竟是没想到这点。 又对他们一阵感谢。 陈家明也说的对,他不能只陷在消极的情绪里。 等张兴旺离开,陈家明才放开手臂夹菜,顺便议论起来,“我觉得大队长这回有点儿冲动了,虽然好心,但是也不是这么个给法。 每个大队分点儿得了,搞什么均分,现在好了,一块儿挨饿。” 宋满冬摇摇头,瞥陈家明一眼,“你是现在过得好了,忘记从前怎么样。” 陈家明吃着卤肉,打眼瞧她,“以前?” 宋满冬又响起来,他小时候也是有人护在身前的,垂下眼不再提,而是说起分粮的事儿,“粮食是要分给各家的,咱们河东大队又跟其他大队联系紧密,不少结了亲家,到时候别的大队来借粮食,不论借还是不借,都少不了生事端,指不定还会为此结仇,这算一重原因。” “更重要的是,人饿极了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。都知道河东大队有粮,出什么小偷毛贼可不奇怪。” 闹饥荒的几年,更大的乱子都出过。 宋满冬想着那两年的事情,叹了声气,“如今虽然大家都吃不饱,但没到绝路的地步,还能熬到秋收。” 陈家明略一思索,也通晓其中的关节,忍不住跟着叹气,这日子过的实在难。 “什么时候不用为这点儿粮食发愁就好了。” 从现在到秋收才几个月,若有积蓄,买了粮食也能熬过去,可难就难在大队上的人没钱,饭菜全从地里来。 宋满冬没接话,这谁也说不准。 他们吃过饭回宿舍。 宋满冬在楼下往里走,便被李师傅喊到她家里了,进门才知道是要给自己拿东西吃。 李师傅掀开盖在框子上的棉被,问她,“有牛奶冰棍儿和红豆冰棍儿,想吃哪儿?” “回来时瞧见人卖,我直接买了一筐,想着给大家一人分一个,解解暑气。” 宋满冬拿了牛奶冰棍儿,回去时才发出声复杂的感慨。 知晓差距之大,可到了真遇到困难的时候,才发现这距离该称之为鸿沟。 感慨归感慨,工作还得照常做。 如今她正研究的是蒸鸡蛋糕,比起烤制的,更松软,也不需要刷油,能降低成本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