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步声顿了下,皇帝道:“说了恕你无罪!” “恩威并行……” 皇帝琢磨着这几个字,隐约觉出元蘅这话不止听着那么简单,只怕还有旁的意思。才想通,他轻笑:“你这是在点朕,要朕放了姜家女?” 元蘅再拜:“既然陛下已经宽宥于臣,便是准许臣重查当年旧案。案情尚未分明,姜家女不该死。臣以身家性命担保,她绝无二心。在衍州时,她一直助臣协理燕云军事,当年平乱她也做了不少,对燕云军可谓甚是了解。有她在侧,陛下命臣所做诸事定有事半功倍之效!” 瞧她说得真切,皇帝竟真的在思忖其间的利害了。就在他心生动摇之时,他看见了身侧为元蘅紧张得正满头大汗,生怕她说错了话的内侍,皇帝才一哂,明白面前这人伶牙俐齿,又将自己给绕进去了。 他轻摆了手:“依你。” “臣拜谢陛下!” 皇帝打断她:“可若是她行了错事,或你私自将她放走,便以你的命抵。” 漱玉自然不会如此,元蘅也明白这话只是吓唬人用的,只是皇帝也想这般做,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罢了。如今此举是给元蘅台阶下,又何尝不是给他自己台阶下。只要留得漱玉的性命,便能有一丝赢面。 正事议罢,皇帝还是想起了那日暴雨中自己所见的情形。 他甚至全然不知闻澈与元蘅究竟是何时纠葛在一处的。这些年在朝堂之中,他是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。他们之间连那点互相依赖的细节都全然没有。若不是这回他气狠了,将元蘅罚得重了,闻澈甚至不会出面。 “你与澈儿,是怎么回事?” 元蘅一愣,心口像是被谁狠狠揪住了一般。 她并不直言,而是道:“臣的罪责臣一人担,他全不知晓。望陛下不要因他一时糊涂降罪于他。” 皇帝眉梢微挑:“他说要陪你,你说你要一人担。这般情深,倒显得朕薄情寡义了。” “臣……” 眼角泛酸,每回提到闻澈她总是想落泪。世上怎会有这种傻子,连欺君之罪都往自己身上揽。 皇帝道:“你是利用他?” “不。” 元蘅想通的那一瞬,觉得周身都是轻盈的。 “如陛下所见……我,爱他。” *** 到了镇抚司门前,闻澈翻身下马,将缰绳随手递给守卫,旋即便一步不停地入内了。 天已擦黑,不到一个时辰锦衣卫就要下值,这个时候的镇抚司格外静寂,沿路走到值房也没见着什么人。 值房中甚至热闹,隐约还听到了闻临的声音。 闻澈驻足片刻,而后随意地挑帘而入。 他今日穿了件绣金盘纹的交领广袖宽袍,没有平素那般散漫不羁,扑面而来的便是令人脊背发冷的威压。 值房内闷热,闻临汗流浃背地与人说着话,回头见到闻澈的那一瞬吃了一惊。 多日的禁足并未将他的性子磨得收敛,反而令他看起来更强硬了些,见着闻临也没说话,而是往正堂中那么一站,堂中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。 其余几个正凑在闻临跟前的锦衣卫看到他,登时便往后退几步,安安分分地不再言语了。 锦衣卫指挥同知方连风也起了身,将正座让给了闻澈。 闻澈没推辞,掀袍落座。 见他非但没与自己说话,反而一脸的冷淡轻慢,闻临心中不快,便袖了手:“澈弟的禁足竟已经解了?今日怎么有空来此?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