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话,闻澈便已经反问:“前天的文书搁到今天才说?你们礼部衙门是挺大,见个面都难?既是沈大人代劳了,那就帮人帮到底。若是搁置了,等她回去了再看也不迟。沈大人没瞧见她才来么?这就让人走,不好罢?慢走不送。” 在朝为官这些年,沈钦倒是养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性子。 他拱手行了告退之礼,挑帘走了。 杜庭誉将手畔的墨挪了位子,问道:“听闻你回来后带了一千的精骑?安置在何处了?” 闻澈这才将盯着沈钦的目光收回来:“启都的十二卫亲军不是归安远侯调遣了么?之前安远侯手底下操练兵马的地方就显得拥挤不合适了,后来兵部给批了其余的校场,那片地方就这么空下来了。既空下来了,我征用一时片刻,应当也合适。带兵返都本就不合规矩,再兴师动众地安置,那帮御史又要参我了。” 杜庭誉笑了:“你是打算随时再走了?” 这一句话让闻澈怔了下,旋即笑道:“不好说。赤柘和西塞人若是说话算话,江朔难保不能安定几年。届时由我朝中择定治理人选,还用我去做什么?那可不就能安安稳稳回凌州了……” 原本是些寻常的叙旧,直到听到“凌州”这两个字,元蘅才有所触动一般看向闻澈。 可这人永远是在谈及正经话的时候,用那种不正经的笑意掩盖过去,看起来是那般满意当下的处境,半点争夺之心都没有。 即便是已经在江朔大权在握,他还是会说出日后择人治理,他要回封地逍遥的话来。 杜庭誉只是笑而不语。 他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学生是什么秉性他最清楚。当年被困幽宫的又岂是只有梁皇后?关进去的还有少年时意气风发的闻澈。闻澈如今看起来有多不在意,当年那场大雪就将他冻得如何冰冷。 诚然在起初杜庭誉责怪过他莽撞顶撞皇帝,可在闻澈离开启都之后,杜庭誉亦毅然辞去了礼部之职,说是为学生担过。可是那样大的过错,少年未成的骨肉如何承受得起?他一个朝臣又如何担得?他教他经世之道,教他如何成为合格的储君,可是从未教过他如何宽宥自己。 杜庭誉垂下眼皮,终于道:“也好。” …… 廊檐下春光正盛,杨花似飞雪扑面般落了人一身。 元蘅今日没着官袍,难得穿了一袭淡青色的女衣,杨花落在上面,给她清冷单薄的身形平添了婉约。 闻澈想伸手替元蘅拂去,但走在前面专注走路的元蘅却似后背生眼一般,灵巧地避开了。 “生气了?” 闻澈回头看了一眼,发觉四周并无旁人,便想碰元蘅的肩,却被元蘅制住了手腕。 这一下是真疼。 元蘅这才停下脚步,将他的手腕捏紧:“你方才在老师房中发什么疯呢?沈明生怎么招惹你了?” 两人贴得近,闻澈轻俯身就能碰到她的秀丽的眉眼。元蘅与他分开些许,也松了手。 闻澈眸中的神色深了些,轻捉了元蘅的手后藏袍袖中:“他喜欢你。” 这话说得竟有几分可怜。 元蘅的心一动,想要责问的心绪都淡了,眉眼微弯:“喜欢我的多了,你个个都这样对待?喜怒形于色,能将外敌打得老实本分的凌王殿下,实则是小孩子?” 原本就不满,见元蘅没说什么不好的,闻澈更有些得寸进尺。他想要凑近讨个吻,却被狠狠掐了下指尖,指出这里还是文徽院,让他休要放肆。 闻澈道:“唉,有的人太出众了,本王可有好些情敌。沈明生他喜欢你没什么不行,但他又没那么喜欢你。他更喜欢他的仕途。本王平生最厌烦这种人,心与行不在一道。” 走出了游廊,杨花更盛地往人身上落,元蘅想拂袖子,却发觉自己的手被这人攥得紧。 元蘅细细品味了他的话,道: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