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还是起了身, 走到盛着热水的铜盆跟前, 将干净的绢帕沾了热水, 拧干,覆在明锦的额间。 睡梦中的明锦并不安稳, 似乎是魇到了什么,整个人都在发抖。 陆从渊忙伸手握住她, 声音放得格外轻:“我在。” 不多时, 明锦终于醒了,可是在看到陆从渊的那一瞬间却将脸别了过去, 看起来像是厌恶至极。 可是陆从渊仍旧摩挲着她的指尖,轻声道:“小半年都不理人,昨日一来就昏倒,你是故意来吓我的么?” 明锦憔悴虚弱,说话只剩气音:“我怎样,还能吓着你么?” 陆从渊道:“你分明知道我在意你……” “所以真是你做的?林家二郎?” 明锦的这一句话,将房中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。她能看出陆从渊很想尽力对她好一些,可是在听到林家二郎之时,面色还是微变。 将那药吹凉一勺,陆从渊喂至明锦的唇边,见她不肯喝,他心中的怒气才陡然变盛。他强行扳过她的下颚,逼迫她咽下那浓苦的药汤。 “你来就是说他?” 明锦连咳了好几声:“我跟你还有旁的可说么?” 陆从渊笑了:“是啊,我杀的。林延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,陆家养出来的一条狗罢了,也想要让他的儿子娶你么?” “果然……” 当初皇帝下旨赐婚明锦和林家二郎,可是在成婚前夜,林家二郎却忽然暴毙而亡。刑部的人没查出来什么结果,此事就只能暂时作罢。 直到昨夜明锦听贴身宫女说起当初陆从渊和秦家女有婚约,那女子也是这般身故的。 那一刻明锦才恍然想通什么。 “好多年了,就当是我错了,你放过我罢……” 明锦的声音是哑的,口中未消的清苦气息将她整个吞没了。 可是陆从渊却似没听到一般,继续自言自语着:“据说这给你赐婚之事,是裴江知向皇帝谏言的……” 裴江知不知是何时发现了他与明锦之间的事,想借此讨明锦的好,从而向闻澈示好。其实想通这一切的时候,陆从渊已经知道自己于明锦而言,早就成了甩不掉的深渊。 可他就是不想松手。 本是利用,可他想用心之时,却发觉明锦不要他的真心了。 “陆从渊!” 明锦的泪痕还未干,“无关他人,是我让裴大人进言的,我想与人成亲安稳一生……” 陆从渊轻抱着她:“我会娶你。” “我不要。” 听罢,陆从渊却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:“由不得你不要。” 喂药之时他的指尖已经沾上了药汁,顺着掌心濡湿了他的袖口。他取了一块绢帕,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手,随后将鸦青绢帕丢回了桌案上,缓缓将视线挪回明锦身上。 陆从渊的心口隐隐地发疼,他也说不清楚,自己对明锦是何时有的这些别样的情绪。当初他利用明锦,是因为陆家需要一个在深宫中的人。 利益来往罢了,就算是后来辜负明锦的时候他也没有半分愧疚。可当他听到赐婚之事时,心中却只想让那人死。 他过往总觉得为情所困的明锦是疯子,如今却想通,自己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分明有更好的方式,可他偏要在那日的香远寺中,选择靠近明锦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