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闻澈便如同顽劣的藤蔓。 只要窗纸稍开一丝缝隙,这藤蔓就能固执地伸进来,将绿枝绕满整间屋子,缠绕纠葛,从此再也不许屋中有任何灰败。 垂下眼睫落泪时,元蘅才觉得疼。 “你既对殿下有意,就与他好好说一说,何至于此呢?” 元蘅摇了摇头。 这么多年,她从未遇见过什么场景,是能让她语塞的。可是当她望向惯常爱笑,但那时却泪眼朦胧,期许着她答话的闻澈时,心里却抽痛着无法答下去。 纪央城的那一夜,她满心满意都是容与。 诚然后来对闻澈交付了真心,但容与和闻澈,她也愈来愈分辨不清。 元蘅的叹息仿若游丝:“我不该这么对他,也不能这么对他了……” “我这样的人,不值当再让他费心力了。” 再度碰到闻澈,是在朝云殿上。 他一袭团纹窄袖曳撒,神色虽恭谨却淡漠,见到元蘅入殿,他也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。素来明朗的少年郎清冷起来,跟握着刀子刺人也没什么分别了。 终究是大殿,元蘅奉上翰林院要上呈的文书后便欲退下。 刚转身走,她听到背后的皇帝开了口。 是跟闻澈交待的。 “拖延不得了,今晚便启程,朕会拨两队精骑相随,届时到了江朔,万事可自行裁决,但切记要与梁晋商议过后再行事,你毕竟还年少气盛……” 元蘅的脚步一顿,像是被钉死在了原处。 皇帝察觉到她的异色,多问了一句:“怎么?元卿还有要事么?” 元蘅喉间生涩,一时五味杂陈辨不清明,只得拱手再拜:“无要事,是臣失仪,臣告退。” 他已经要走了。 可能是早就决议好了,只不过一直没有告知于她罢了。 这一行,要多久? 是一年,两年…… 若是治军得当,军中人人信服,兴许半辈子都会留在那里。 分明是她自己给他挑的路,曾经闻澈边吻她边说舍不得去之时,她还笑他幼稚。可如今这绵密的针却清清楚楚地扎在了她心上。 若要分别,不当还闹着别扭。 可又真的只是他闹别扭么?元蘅清晰地记得他那日的痛苦神色,又是费了多大的气力说出一句“送客”。 他决心要走,是不愿再见她了罢…… 元蘅不动声色地拭去了眼角的湿润,一句话都没说,径直回府了。 *** 微薄暮色裹挟了整个启都,夜色如泼墨般沉重。天色愈发晦暗,狂风乍起,像是不多时就会降一场暴雨。 闻澈身着武服骑着骏马欲出,可经过侯府之时还是勒马停下了。 视线粘在熟悉的府苑,无边的愁绪被疾风吹得凌乱。 徐舒看出他的心思,道:“此一去,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了,殿下……去见见罢?” 好熟悉的场景。 他离开衍州入启都的那日,也是熟练地勒马盯着衍州城门看了许久。那时徐舒同样问他要不要入城。他那时说不去,是怕那些碎梦再扰乱他的平静。 今日。 他脱口而出的不去,是怕自己再也舍不得离去。 只要再见元蘅一面,她的模样就能令他心软,从此什么气也生不起来。就算被当做容与又怎样,只要能在她身边留着就好。 可他还是恨元蘅心狠。 她为何连句好听的谎话都不愿说呢……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