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都只是他给自己、给李铎的说辞。 他始终卑劣的连他自己都想唾弃,他看着他们躲在这间小宅子里,像回到了那三年里,李铎甘之如饴的守在她身边,或气或笑,他看不到屋里的姜雪甄,他却嫉妒李铎。 就像三年前嫉妒曾被姜雪甄轻声唤做星澜的少年。 他平静的看着已然疯魔的李铎,一字一句道,“没人会跟陛下抢皇贵妃,陛下要疯到什么时候。” “朕没有疯,除了她身边,朕不会去任何地方,她已经有流胎的迹象,大夫让她静养,谁也不能打搅她,你若真为朕着想,就该启程回京坐镇,你说朕不理朝政,朕已将政务交托给了内阁,朕只想她能安静养胎,朕没有对不起大魏分毫,也没有对不起你分毫。” 两人的身上都湿透了,僵持在这泥泞地里,滑稽可笑的很。 李铎问他,“你能不能放过她?” 他再继续问,“你能不能放过我们?” 在张泉眼里,他好似精疲力尽了,张泉没来由感到自己宛若一个恶徒,像在迫害一对苦命鸳鸯,明明他们相互恋慕,他却要蛮横的将他们撕扯开。 那时姜雪甄还在宫中佛堂里,第一次主动借王凝秀之口传话给她,那是三年之后,他们第一次对话,如他愿也如姜雪甄的愿,他将姜雪甄带出宫藏在自己的府邸里,一直不去看她,好像他的府里没有这个人,好像她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人,纵然府中人人揣测她是不是他的妾室。 他听过不止一次,她可能是要进他的后院,最隐晦的一次是王婆婆在他耳边说过的,她是他抢来的女人,见不得人,却戳的他无言以对。 王婆婆跟他说,她会看住姜雪甄,等他摆平了棘手的事情,他再去接人,他的初心是想不管姜雪甄,任她在冀州老死,可是王婆婆说了接人的话,他便生出了本不该、大逆不道的心思,他竟然想过再把她接到自己的府里,让她活在自己的后院里。 他从不认这些阴暗的念头,他将它们赶到角落里,装作不知道,没有的事。 便像是没有了。 可它还是长成了一根刺,锥的他细细密密疼。 他的身板永远挺直,他的神态也永远刚毅。 “恳请陛下回宫。” 李铎手托着额,未几一拳捶到他肚子上,他喉间一甜,猛地伏地吐出一口血,视线里,李铎转身走进了那间院子,背身拴上了门。 须臾就有两名侍卫跃出墙垣,飞奔过来扶起他。 张泉抹掉嘴边的血,问道,“陛下有什么吩咐?” “陛下命属下等人押送侯爷回京,等陛下携皇贵妃回去再发落您,”其中一名侍卫道。 张泉身体抖了抖,说一声好,又问,“陛下何时回京?” 那侍卫略有为难,只是道,“皇贵妃近来不能远行,恐龙胎不稳,且皇贵妃似还在跟陛下置气,陛下得哄好了皇贵妃,才有回京的打算。” 张泉闭上双眼,再睁开时又吐出一口血,侍卫是从前的旧部,不忍看他如此,忙扶住他道,“您和陛下情同手足,何至于闹到这份上?皇贵妃已有身孕,皇嗣不愁,陛下喜爱皇贵妃,便由他去吧。” 便由他去吧。 便由他们做一世夫妻吧。 张泉茫然的站在那儿,片刻后问了句,“陛下要如何发落我?” 侍卫面面相觑。都摇头。 张泉道,“你们知道他是胡闹吗?政事不顾,一心只有儿女私情,帝王无情方能稳坐高位……” 他被侍卫打住了话,“侯爷莫说了。” 张泉张了张口,全然再说不出一句话,两名侍卫便就扶着他离开。 —— 李铎冒雨回到廊上,身上衣服不断滴着水,他冷的想发抖,眼看向姜雪甄的卧室,她的房门是关着的,雨幕下十分静谧,外间的喧闹都没有吵到她。 他拖着步子回旁边的草屋里换了衣裳,这雨势很大,草屋经不住风雨,已经有不少雨水漏了出来,连床铺都袭潮了,暂时住不了人。 李铎出了那间屋,推门进到姜雪甄这间房中,入内便觉温暖,他的步子很轻,走到炕边,注视着床上睡着的女人,她睡相很好,以前平躺在床上,不磨牙不说梦话,睡着的样子犹如玉雕,很多时候会怀疑她不是真人。 现今有了孕事,肚子日渐大起来,她时常侧着身睡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