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才又是不是已经看到了? “我不是不告而别。”容决收了手,居高临下看着她道。 刚醒来的薛嘉禾一头雾水,既不记得自己刚才做了梦,也不知道容决说的是什么。 她人生中真能不告而别且让她耿耿于怀的,是少年时那个眉眼清亮凌厉的小将军,左眉上一道显眼的伤疤劈到眼角,若是再次见到,她一眼就能认出来。 容决在大婚当日放了她鸽子又如何?薛嘉禾从不曾对这桩婚事抱过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。 容决不抗旨拒娶,薛嘉禾都觉得有些诧异。 就她从旁人口中所知这个人的行事作风,可从不像是能委屈自己的,或许是因为这婚事是他自己赌气对先帝讨来的,因而也不好自己打脸反悔? “你我的婚事只是表面功夫,国事高于家事,我去边关迎敌,不需向你说明。” 听他果然在说的是婚事,薛嘉禾揉揉自己额头,好声好气道,“摄政王殿下放心,我从不曾对任何人抱怨过此事,你我婚事本就和别的夫妻不一样,因而也不必就日日往我这处跑。” 这话说得本是正中容决下怀的,但薛嘉禾说这话时实在诚恳得有些像是主动撇清两人关系的意思,让容决不免生出两分不快。 尤其是此刻薛嘉禾虽然抱着薄被半躺在软榻上,眉间带着病中的疲倦,话里卷着不明显的鼻音,神态却平静礼貌得像是对上了个不相关的陌生人。 容决记得这个小女孩儿曾经刚被接到皇宫时,并不是这般喜怒不形于表的。 不过在宫中六个月,他就眼睁睁目睹着她从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这样,全是先帝的“栽培宠爱”。 他在心底冷笑了一声,开口道,“那你梦里喊的是谁?” 薛嘉禾愣了愣,下意识掩了嘴,这动作简直更像是人发现自己说漏嘴后的欲盖弥彰。 她知道自己若是在梦中说了这四个字,那定然是为了少年时那个满身血气的小将军,可在容决看来就不一样了。 “你心里有别人?”他眯起了眼。 薛嘉禾摇头,“只是个故人罢了。” 容决自然不信,“让你在梦里都念念不忘的不告而别故人?” 薛嘉禾勾着嘴角轻轻笑了笑,“既然是不告而别之人,当然是许久没见到了。若是摄政王殿下找得到,我倒还真想再见见他。” 她想知道,为什么小将军离开时什么也不说?为什么前一天她离开时不和她道别?是怕她缠着他要跟他一起走吗? 可她甚至从来不曾问他要过任何东西,因而既不知道小将军是哪里人,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,一旦分离就再也找不到踪迹了。 更何况那之后不久薛嘉禾就一场大病,陆陆续续几年都没有好,直到十五岁回了皇宫才渐渐在天材地宝的养护下好转。 “说不定他早已经死了。”容决拧眉道。 薛嘉禾从思绪中回过神来,为容决这话不悦地皱起了眉,“不会的。” 虽说是十年前的事情,但那时小将军为他自己处理伤口的沉稳冷静薛嘉禾都看在眼里,她知道那绝不会是个甘于平凡的人——即便那时仍是无名之辈,十年一定也足够那样眼中有光的人成为一方英豪。 薛嘉禾心中觉得小将军如今肯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,只是她还找不到。 “即便他还或活着,你也没机会去找他。”容决冷硬地打碎薛嘉禾的期盼,“若他在汴京城,他就是不敢认你;若他不在,你却这辈子都没有离开汴京城去找他的机会了。” 薛嘉禾抿直嘴唇,有些不开心起来。 容决怎么说她都可以,薛嘉禾都不会同他生气,但说小将军就不行。 “摄政王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薛嘉禾抱着被子硬邦邦道,“我有些倦了,还想再睡一会儿,摄政王殿下要在旁看着我睡?” 容决盯了她一会儿,又沉沉道,“别忘了你为什么住在这西棠院里。” 她嫁给他便同书中所说的捆仙锁差不多,若是她一时任性离开,那容决便有了绝佳的借口对幼帝发难。 虽说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,但容决用这口气说出来,显然就是威胁的意思,叫薛嘉禾气得咬了咬下唇,烧得一阵一阵作痛的大脑突如其来地犯起了任性的毛病,“嫁给你便是为了你不造反,只要你不造反,我就不会走。” “好。”容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薛嘉禾,那视线十分复杂,薛嘉禾一时看不懂,“记得你的话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