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郎对郑伟槐说道:“你这个女儿可不是一般的毛病,是心疾,而且瞧着情况,并不是最近受惊所致,只怕是很早之前的旧迹了。” 郑伟槐心中一禀,这毛病是早就有了?可恨大嫂与赵荏苒竟然一直瞒着他,还说什么休养休养便好了。 可如今,即便是捶胸顿足,也无转圜可能了。他只关切问道:“那怎么才能治好呢?” 周三郎叹道:“治好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,不过你也别太过担心,这种毛病便是一生带着也无妨,只要不再受惊吓,也就不会复发。” 郑伟槐依旧不能展眉:“不是你女儿,你自然说得轻松。” 周三郎翻了几个白眼,知他心中记挂着女儿,到底没将讥讽的话说出来,只又道:“若想根治,那是长期的过程,而且单单靠药物无用。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,她这心里头不能解开来,什么良药都无用。” 郑伟槐缓缓点了点头,可是他回来得实在是少,沅儿身子不好,从前好多事情都给忘了……都给忘了?好似沅儿记得的事情,都是幼时快活的事情,那些不快活的,她全然都不记得了。 他急忙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。 周三郎沉吟道:“是有人会这样,也算是趋利避害,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。” 郑伟槐心中堵得慌,半晌才长叹一口气,如今是能安排的,都尽力给沅儿安排好了,他是武将,除了家人,更要紧的是边防战事,是大齐百姓啊。 若早早的注意些,哪怕将沅儿带去悦城,交由岳母舅兄来抚养,恐怕也比现在要好得多。只可惜现如今,已经太晚了。 郑沅跟着父亲往沐春园走去,进了院子,左边一个荒废了的秋千架子还没拆除,架子旁边已是杂草丛生,一边的亭子也是年久失修,亭子里头石桌石凳斑驳不堪,还有一张破损的躺椅。 郑沅下意识就走到那躺椅跟前,似乎想要靠上去。 郑伟槐忙拉住她:“椅子是坏的,而且已经脏了,你若是喜欢……” 他原想说,你若是喜欢,爹爹差人来修好。只话到了嘴边,方想起来,若非是送沅儿,他是连院子门都进不得的。 郑沅摇了摇头:“爹爹,那时候您坐在椅子上,女儿就坐在您的脚面上……” 郑伟槐眼神一闪,那时候沅儿那样小,骑在他脚上咯咯的笑。母亲就坐在一旁制衣裳,有时候是给父亲制,有时候是给他。 一晃经年,却恍若隔世。 郑沅跟着锦嬷嬷一路走到正厅,穿过正厅是一个佛堂,祖母跪在佛像面前,低头一动也不动。 锦嬷嬷低声道:“老夫人在上晚课,姑娘去偏厅等吧。” 老夫人每日晚上都会上晚课,前世郑沅也跟着一起上,倒是不陌生。 郑沅摇摇头,走进去跪在老夫人身边。 许是没有蒲团的缘故,郑沅觉得比起前世,似乎辛苦煎熬多了。 至少前世心无杂念,每逢跪在祖母身侧,心中所想也都是各种经书。而此刻郑沅的心却不在这里,一味想着如何对付小赵氏郑芙,如何让父亲莫要听大伯父胡言,以及怎样解除郡王府的亲事。 也不知过了多久,老夫人站起来,看也没看郑沅一眼,收起经书,步履一丝不乱往外走。郑沅则狼狈的爬起来,踉跄片刻跟了出来,出来前不忘熄了油灯,将角落的檀香都检查一遍。 老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,总算是开口说道:“你倒是熟悉。” 郑沅前世做惯了,自然熟悉,她低着头柔声道:“许是梦里做惯了的。” 老夫人也不多问,淡淡说了句:“传膳吧。” 郑沅给祖母布菜,亦是丝毫不错,一老一少端坐在桌前,明明才头一天相处,却仿佛很久很久。 锦嬷嬷见气氛太冷淡,只笑道:“老夫人您瞧,三小姐心中有您,才会做得这般顺其自然。” 郑沅脸微微一红,前世刚与祖母一起的时候,她胆小得很,什么也不敢动,只拘谨的坐着。现在的娴熟,全是重生的功劳。 老夫人却只冷笑:“急功近利罢了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