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药之故,他看上去沉睡难醒。 戚广铭不介意地笑了笑,“四叔且睡罢。朕只是来同四叔告个别。而今文乙、周怿皆已落狱,朕心中再无忧患。至于谢淖……四叔,这些年来你顶着谢淖的名字,着实是辛苦了。此事经由文乙及周怿之口供出,朕在惊讶之外,亦感遗憾。我大晋少了一员良将,而四叔更少了一位能起兵替四叔讨要公道的亲将。” 男人仍然毫无动静。 戚广铭走近两步,稍稍抬臂,扬了扬手里捏的那封信,“四叔同朕过于见外了。大平英王有孕这般大的喜事,四叔竟也将朕瞒在鼓中。英王虽有孕,却是四叔尚未成礼的王妃,四叔一旦死了,英王若计为四叔报仇,则师出无名,朕正好可借机发兵大平——只可惜四叔是看不见了。” 他将那信抽出,在男人紧闭的眼前展开,“朕没想到,像大平英王那般英姿飒飒的女子,竟也能写出如此绵绵情书。四叔,可真是叫人羡煞。” 薄薄的信笺被粗鲁地撕裂,然后揉碎。 纸屑一层层地落在地上。 戚广铭的靴底在那层层纸屑上压了压,然后他捻了捻指尖,没有再说一字,转过身,走出了牢房。 狱牢之外,谭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。 戚广铭看向他,“诏草好了么?” 谭君颔首,“回禀陛下,皆已安排好了。” …… 晋煕郡。 鄂王府中的春花已开了满院。 可郑至和却毫无心情赏花,他正顾不得礼数地拉着倪枫赶往中院主屋处,步伐因过于紧张而踉踉跄跄,若非倪枫在旁搀扶着,他有几次都差点摔翻个跟头。 “诶,这可如何是好……”郑至和一面疾行,一面轻责倪枫道:“可是你行事有差,导致英王殿下起了疑心?否则,顾先生今日又为何会从府外单请了郎中来?” 倪枫不似他那般焦急,如常道:“老师。此事岂能怪下官?英王殿下聪慧过人,下官能将她瞒到今日,已是极了不起了。” 郑至和连声叹息,就这般满面忧容地到了卓少炎屋门前。 门扉大开。 顾易站在门口,似正等着他二人前来。 郑至和踯躅不前。 顾易道:“郑大人,请进罢。” 郑至和无法,只得由倪枫伴着,缓步走入屋内。 屋内,顾易请来的郎中正跪在地上。卓少炎坐着,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,只是她的手边,搁着一柄剑。 她见二人来了,便对跪在地上的郎中道:“先生方才说,我的孕象如何?” 郎中老实回答:“殿下并未怀有身孕。” 卓少炎点了点头,叫顾易将人带走。 然后她抬眼望向郑至和,再望向倪枫,然后轻轻一笑。 这一笑,登时叫郑至和噗通跪了下来。 倪枫叹了口气,只得跟着跪下来。 卓少炎的笑意渐渐转冷,消失在嘴角。她伸手握住剑柄,“郑大人。是谁给你的胆子,让你欺骗鄂王和我?” 郑至和稽首大叩,汗湿后背,“臣、臣岂敢欺骗鄂王?……伪制殿下、殿下有孕一事,是臣奉了鄂王之命,才敢办的啊!” 倪枫在旁,跟着点了一下头。 门口,顾易深深皱起了眉。 他看向卓少炎,却见她神态无异,随即,又听她开口道:“劳烦顾兄,去请和畅来此。” 不多时,和畅即被顾易请来此处。 他一进屋,看见面前阵仗,立刻一愣,“殿下,这是……?” 卓少炎并没对他解释什么,只是问了句:“京中可有事发生?” 和畅有一刹迟滞,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。 卓少炎站了起来。 她握着剑柄的手腕一动,寒光脱鞘,剑风横掠,扫出一串血花。 和畅飞快地按住右臂,咬紧了牙才没呼痛。 血自他指间不间断地涌出。 卓少炎持剑,重复了一遍她此前的问题:“京中可有事发生?” 和畅默然。 少顷,他松开伤臂,用带血的手从袖中掏出一封书函,递上前去:“朝廷的最新邸报,今晨刚至。” 顾易替卓少炎接过,先是匆匆一扫,随即大惊失色! 他立刻转头,“殿下……” 卓少炎从他手中扯过邸报,低眼看去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