角爆出。他冷冷道:“王爷何必惺惺作态。王爷欺陛下年少,难道还要欺我大晋朝廷没有忠直之臣?!” 戚炳靖的脚尖停在谭君膝前数寸处。 “谭卿。郑文襄公的经国之才你没学到几分,但他那一心求死的本事,你倒是一分不落地承住了。” 闻此,谭君血冲额顶,声音震地:“先师之死,何其冤痛!昌恭宪王为先皇帝长子,当年为人所杀,此案至今未明。先师当年为昌恭宪王之案鸣不平,却被王爷怀恨在心、百般折辱,最后不得已而自尽。王爷弑兄,迫害忠良,百年后又有何颜面敢见戚氏祖宗?!” “本王若杀昌王,为何还要拱立昌王之子即帝位?本王若恨郑文襄公,为何还要赠他美谥,为何还要允他的学生位在经筵侍讲之列?” “王爷拱立陛下即位,并非真心尊奉陛下,而是想要借此堵住疑王爷弑兄诸臣的口。王爷赠先师美谥、允臣位列经筵,并非赏识臣之才学,而是为平朝怨,以此让众人以为王爷亦惜先师,先师自尽一事同王爷无关。” 谭君字字如剑,挥出一阵血雨腥风。 少年一屁股跌回御座上,两手死死地扣住膝盖。 戚炳靖纹丝不动,面无表情。 他问:“陛下欲发兵大平一说,是你教的?” “是。” 谭君承认,言辞铮铮:“王爷此前欺陛下年少,与大平成王交通密谋,以谢淖大军南下助英王成事,以国之公器而做私用,此为不忠。王爷不顾先皇帝遗训,不顾大晋将兵冤魂,执意迎娶大平英王,此为不孝。王爷因大平英王之故,割戎、豫二州地及谢淖所部大军,以馈大平,目中竟无祖宗之法。王爷不以疆土为重,反欲与大平修和,将良机拱手让与敌国,心中早已弃置家国天下。” 他扬袖指天,声嘶力竭:“臣今近奉陛下,若不以正道教陛下,如何能对得起先师,又如何能对得起我大晋之社稷!” …… 大长公主府。 戚炳瑜正同卓少炎一道用膳,有人自宫中来报。侍婢请过命,将人带进来。来人单膝跪在门内,看见卓少炎也在,一时嗫嚅。 戚炳瑜看一眼卓少炎,又看向来人:“英王不是外人,直说便是。宫中出了什么事?” 那人道:“今日朝宴罢,宝文阁直学士、知制诰谭大人在御前指骂鄂王。鄂王雷霆震怒,当着陛下的面,叫人在崇德殿将谭大人掌嘴二百、打断手骨。谭大人体弱昏厥,不知生死地被抬出殿外,陛下则被吓得失了心神,眼下正叫太医看着。鄂王陪在御前,文总管着小臣来传话,说今日鄂王须得迟些才能出宫回府。” 戚炳瑜脸色稍变。她蹙眉问:“谭大人在御前骂了鄂王什么?” 那人不敢轻易开口。 戚炳瑜心烦,遂摆了摆手,叫人退走。 然后她侧过头,对卓少炎道:“你果真能闭得上眼?” 卓少炎置箸于案,没答,亦没再吃半口。 …… 太医用了安神的药,卧在御榻上的少年终于止住抖意,勉强睡去。 梦中,血如大雨一般倾泼而下。 谭君就跪在血雨当中。雷霆轰轰陡降,劈碎他的脊骨。 少年浑身战栗,动不了嘴唇,也动不了手脚。有一双坚硬的大掌压在他的两肩上,他的头顶传来男人沉沉的声音: “陛下。你看那文臣的风骨,无声无形,却比他们命还要难以摧折。” “我大晋竟有此等忠正之臣,是朝廷之幸。” “可陛下太心急了。他今日若死,杀他的不是臣,而是陛下的仇恨和野心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