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侍卫皆是奉你之命布置的,我一面担心你又要杀人,一面又担心你杀人不成、反被人害。 “我心里面乱到,根本顾不得去分辨我到底想要做什么。我不明白我去了,是要拦着不叫你杀人,还是要护着你不被他们所害。我只知我那时候唯一想的,就是要亲眼看一看你在做什么。 “炳靖,你自幼尝尽辛酸苦辣,计事城府极深。自你我二人在戎州相见后,你所谋助我的事、你对我的情意、你的诸多过往,有哪一件是你主动亲口同我说的?不是被人揭开隐秘,便是凭我自行揣悟。 “我悟得很累。你要我把你当做我的男人来爱和疼,那你又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女人来相信?昨夜你剖开心叫我看、叫我碰,然而一觉睡醒后,我又变得丝毫不知你心中在谋划什么、在筹算什么。 “你说我以为只有我所奉的道,才是这天下的至正之道。我想问一问你,我卓少炎所奉的道,是什么道?若论正,晋室之江山,最是得之不正。我曾为大平将臣时,日夜所思,皆是该如何收复大平之山河故土。可当我说出想要尝一尝做你的鄂王妃是什么滋味那一句话时,我卓少炎所奉的道,便已不再是从前的道了。 “如今的我,又有什么资格再论正道?你以为我今日此来,是看轻你,是不敬你。可你错怪我了。 “我只是心里面……很乱。” 她说罢,车内一时极静。 戚炳靖之前绷得冷硬的脸色逐渐松缓。过了少顷,他伸手过来,握住她的手腕,“少炎。” 可他也只是这么叫了她一声,拇指不轻不重地在她手腕内侧摩挲着。 卓少炎垂首,看了一会儿他的动作,抬手按住他,“炳靖。你能否回答我,这一个帝位,你是非取不可么?为取帝位,不论要再赔上多少人命,你也不在乎?” 面对她第二回 问这话,戚炳靖沉默了许久。 然后他收回了被她按着的手,答道:“少炎。我已回不了头了。” 她闻言,轻轻蹙眉。 他又道:“此事要你体谅我,本就是我奢望了。我不逼你。我头一夜说过的话,仍然作数。” ——她若难再付真心,他也不留她的人。 车行至大长公主府前,缓缓停稳。在小厮来打帘子之前,卓少炎转过头,看着他的眼,道了句:“我知道。” 戚炳靖没再说话。 车帘一起,外面大亮。当着众人的面,他撩袍下车 ,然后举臂将她抱下来,再将她的手牵住。 任谁看了,都是恩爱如常的模样。 …… 鄂王归京,在京诸臣递入大长公主府的名刺堆如小山。 今日听闻他自宫中还至公主府,又有不少朝臣府上派人来问安,顺便再递名刺望求一见。戚炳靖一入公主府,便命将这些人统统打发了,自己从那一堆名剌中挑拣着看了半晌,最后只叫人去传当朝辅政大臣之一、户部尚书莫士培来府见谈。 莫士培到府,同戚炳靖谈了约莫四炷香左右的时间,然后告辞出府。 这时候天已黑了,有侍婢前来递话,说长宁已自相台寺烧香回来,请王爷、英王殿下一并去用膳。 戚炳靖回说有事不便,叫人去请卓少炎同长宁用膳,再单送几样菜来他这里。 侍婢不敢违逆他意,照实回去禀了戚炳瑜。待人再单送菜来他这里时,戚炳靖貌似随意地问了问卓少炎晚膳用得如何,侍婢答说,英王殿下说没什么胃口,只叫人送了些粥,用罢便歇了。 等人退走后,戚炳靖持箸拨了拨那几样菜,一口未动。 他按了按太阳穴,靠在椅背上,闭上了眼。 ……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