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是不是。” 见她不言,他目裂而怒喝道:“是不是!” 戚炳瑜如光平铜镜一般的沉默被他这一喝震成了碎渣。她抬目视他,抑着心中万般苦楚开口道:“我为的是晋室,不是你。” 她无视他目中的寒光,继续道:“去岁炳轩归京途中被人截杀,几个兄弟谁不疑此事是你所为?父皇寝疾,委你监国一事更是令炳哲、炳昱心生不满。他二人母家有势,三衙中步司、马司的人早早投了他二人。若不为你拉拢殿司的任熹,他二人如何能对你有戒畏之心?他二人若不服你监国,晋室如何能消停得了?!难道我要再眼睁睁地看着死上一两个弟弟么?!” 戚炳靖笑了,笑得令她一时悚然。他道:“皇姊,你心里放着晋室。你为了晋室,连你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。晋室出了你这般的公主,果真是晋室之幸。是晋室之大幸!” 她蹙眉:“四弟……” 他收止笑意,讥道:“我晋室诸子,需靠长姊牺牲以全晋室。我戚炳靖,需靠长姊受辱以得权柄。皇姊为弟弟们费心若此,弟弟们要何以报皇姊?” 话音未尽,戚炳瑜已浑身发抖地扬起手臂,向他脸上掴去。 这一回没人替戚炳靖挡,但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没叫她碰到自己一下。他紧攥着她的手,冷声告诫道:“皇姊,弟弟早非幼子,无须皇姊动手教训。” ——自然,更无须皇姊处处照护。 戚炳瑜仿佛在这一刻才重新看清了她这个业已封王的四弟。 他的确早非幼子。他何止早非幼子。 他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。树皮粗粝。树根粗深。茂密叶盖笼就的巨大阴影,无人能够轻易窥近。 戚炳靖将她的手松开。他道:“皇姊身上有伤,不便再回任府,且先在宫里住上两日,养一养伤。” 他的决意,不容她置喙。 随即,戚炳靖命人安排宫殿与辇乘,又亲自将她送出去。 路过外殿时,她看见了一直守在此处的周怿。周怿沉默着,目光触上她一眼,立刻低垂下去,看起来同往日并没有什么分别。 然而只这一眼,即如有万枚银针扎入她的伤口。她轻颤着别过头,被戚炳靖扶上了辇乘。 戚炳靖站着,负手看着她远去。待再转身步入殿内,他的一张脸转瞬变得如黑云笼罩一般,他对着周怿道:“我要任铮,生不如死。” 周怿什么也没说,行了个礼,告退出殿。 新帝登基后的第三日,任府传出任铮死讯。 报至宫中,戚炳靖面无表情地将人斥退,然后看向周怿:“死了?” 周怿答道:“任铮死前,曾生不如死。” 一切的凶狠残暴皆被淹没在他冷静的面容与语气之下。 戚炳靖未多计较,目光颇含深意地望他两眼,“周怿。这天底下最不忍见她受苦的人,是你。” 周怿神情不变地答:“是末将一时失手。与旁的无关。” …… 画室之外夜风呼啸。 周怿走着,不知过了多久,脸上忽有辣辣的痛感。他抬手摸了一把,是已被冻成冰渣的泪痕。 当年任铮死前的模样仍历历在目。浑身上下不见一寸完好的皮肉,近百道伤口,道道深可见骨。 他周怿做事,何时失过手,从未失过手。他就是要让任铮死。 临死前的任铮,表情惊惧而狰狞,噙着满口血的嘴嚅动数下,以气音问出一句,为什么。 ?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