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,英嘉央出来了。英宇泽一看见娘亲的身影,小手立刻松开,小脑袋立刻耷拉下来,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。 沈毓章也未揭穿儿子,脸色如常地对英嘉央笑了笑,道:“少炎与谢将军已在宝和殿候圣驾了。” 英嘉央点了点头,正要叫内侍来背皇帝出殿上辇时,英宇泽小小声地道:“朕想要沈将军抱。” 她还未说什么,沈毓章已将儿子一把抱了起来,走来对她道:“今夜算是家宴,便破一回例罢。” 英嘉央默许了,垂下的目光中隐有笑意。 …… 自入皇城起,大平内宮中人皆以国礼待戚炳靖。待到皇帝驾至宝和殿,伴驾的沈毓章更是对戚炳靖道:“谢将军远来贵客,不必多礼。”由是免了他所有见驾的礼数。 既知戚炳靖的身份,却不捅破,更以比亲王礼更高的上礼相待,足以彰显大晋鄂王名为亲王、实掌大晋权柄的地位。 引得戚炳靖微微一笑,对沈毓章道:“沈将军,费心了。” 然后他看向年幼的英宇泽,这是他头一回亲睹这位卓少炎率云麟军一手拱立的大平新帝。小男孩对上他的目光,在好奇之外又有些后缩,是雄性天性中对更加强大的同类产生的天然戒惧。 戚炳靖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,又看向英嘉央:“公主殿下。” 英嘉央此时已叫内侍上前斟酒,对戚炳靖笑着道:“今夜非国宴,而是家宴,将军不必拘束。” 有卓少炎在身旁坐着,戚炳靖又哪里会拘束。他一面同沈、英二人寒暄着,一面自案上看着卓少炎平素喜欢吃的,挑出来放到她面前。 许是天冷,卓少炎吃得不太多。戚炳靖抬手取下她手中酒杯,亲自夹菜送至她唇边,温声哄她道:“明日启程,路上只怕吃不好,今夜多少再吃些,可好?” 他不刻意避忌席间其他人,音量如常。沈毓章坐得近,听见了这话,一时手上动作都慢了些。 卓少炎倒没觉得什么。当初在长宁面前他亦是如此,想是习惯了随心所欲,而这世上也没人能约束得了他能做什么、不能做什么。她轻声道:“没你的厨子做得好。”虽是这般说着,但还是就着他的手又吃了些。 戚炳靖笑了,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温柔,全然是沈毓章此前未见过的面貌。 沈毓章心下感慨,想了一想,仍是开口问道:“少炎亲王之位,此去大晋,没名没分。谢将军是如何打算的?” 这话他语气虽然和善,然却带着分明的质问。他转头又看向卓少炎,眉间微皱,再道:“少炎便这么心急,连几个月都等不得么?若待谢将军归晋后,将与你的婚事同晋帝议定,再以国书下聘,岂不更为妥当?” 这是心中真把他自己当做她的兄长,才能说出口的责备。 卓少炎抬手稍稍按住戚炳靖的膝头,不让他回答,而是先行开口:“一日,一时,一刻,我都不愿意同他分开。” 沈毓章闻之震动。 而为之震动的亦不止他一人。 戚炳靖低头,将她按在他膝头的手拢进掌中,轻轻握住。她此前虽同他剖白过心迹,亦允承过重诺,但皆是二人私下之言,她从未像今日这般当着旁人的面,坦然道出她对他的情意。 她以毫不遮掩的赤诚,再次将他的心重重打动。 然后戚炳靖抬头,对沈毓章道:“少炎此去大晋,我必保她不受一分委屈。沈将军之担心,十足多余。” 沈毓章深深看了他一眼,本欲再说什么,却终未再开口。 …… 宴至尾声,英宇泽困倦极了,伏在娘亲怀里,长黑的眼睫贴着下眼睑,怎么叫都睁不开眼。英嘉央遂叫内侍先将皇帝送回西华宮安置,然后再请卓少炎同她移步偏殿说话,留沈毓章与戚炳靖在席上继续饮酒。 自金峡关的那次对谈后,她二人便再没遇上能像眼下这般单独说说话的机会。内侍给二人进上热茶与几盘果子,然后阖门退下。 二人同坐于榻上,中间隔着小几。卓少炎看见英嘉央拿出准备好的一个精巧铜匣放至几上,又见她推开匣盖,里面是半片金制麒麟符。 卓少炎睹之微怔。 英嘉央柔声开口道:“少炎,过去这些年,你受苦了。你为国之功勋,远胜千百男儿,卓氏英名必入史册。如今你要远嫁大晋,卓氏无人,毓章同我便托大一回,做你母家的兄嫂。做兄嫂的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