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毓章疑道:“你图什么?” 顾易道:“顾某所图,与沈将军同,亦与卓将军同。” 沈毓章一时怔然。 顾易露出十分淡的一点笑意,如同一个在漫漫长夜中的苦行之人于万里跋涉之后终见曙光。 他道:“景和九年,顾某奉裴穆清将军之命,化名入奉成王府。成王多疑,顾某连续三年皆未能成功取信于成王。一直到景和十二年,裴将军不幸被害,顾某方借着卓将军府宴弑兄一事得获成王信任。 “这世间欲为裴将军平冤、欲肃清朝纲、欲改换明主之人,并非只有沈将军与卓将军二人。” 顾易瞥了一眼沈毓章震惊难抑的神情,又道: “景和十二年七月,裴将军奉诏北镇豫州。裴将军离京前,自认此去北境至凶,曾嘱顾某道:‘少辈诸学生中,得我最挂念者,不外乎沈毓章、卓少炎二人。毓章去岁奉诏南下,数年之内当无大碍。然少炎性刚烈,遇事必有险,你须替我守好她的性命,你可做得到?’” 第38章 叁拾捌 当时裴穆清问完,目光矍铄地看着顾易。 顾易回答说:“请将军放心。我必竭力,保将军挂念之人性命无虞。” 裴穆清颇欣慰地点了下头。二人所待的这间屋子里,有几有椅,有兵谱在书柜之中,有名兵置于兰锜之上。除此之外,便无它饰了。屋室阔大而无曲折,极像裴穆清之心胸。 顾易道:“北境至险,恒、安、肆三州已死了那么多位将校。将军明知成王及兵部诸吏不怀善心,为何还要去?将军功勋卓著,虽临圣意,但亦可称病而不奉。” 裴穆清沉吟着,道:“为将者,战本为国,不为其它。我今若恃功高而不奉诏,此例一开,今后国中建功之武臣岂非皆可效此,朝纲必坏。” 顾易沉默了。 此即为裴穆清之忠骨,一生难改,亦不当改。 裴穆清打量着顾易,稍踱两步,慨而言道:“今致如此朝局,过亦在我。倘是早些年便对成王多加提防、多放些人在成王身旁,哪会有如今大半兵部皆听成王之令的局面。” …… 景和九年的那一场廷辩是何其激烈,持续数日难休,最终还是以英肃然为首的主和派占了上风,便连沈尚铭所领的沈氏都不再持中立之姿。此事过后,裴穆清与军中诸将领才意识到兵部重吏已唯成王之马首是瞻,这才在迟滞的醒悟与谨慎的考虑之后,决定在成王身边安插军中之人,以作手眼之用。 顾易便是在那时候奉裴穆清之命进入成王府的。 当年与他同入成王府还有另外八个人,但如今除了他之外,已是一个都没留在府上了。英肃然性多疑,顾易如履薄冰侍奉他近三年,英肃然仍只待他如寻常家客,并不以要事秘事付他。 顾易便只能一直等。 等一个能叫英肃然在他面前卸下心防的良机。 …… 景和十二年十月二十九日晚,成王府开宴。 英肃然午后入宫面圣,再去向太后问安。因在太后宫中耽搁略久,待回到府上时,宴已过半。 是夜正好轮到顾易陪宴,听闻英肃然归府,他便到王府正门处接迎。 英肃然下车后,听得小厮报称卓亢贤已携夫人先行离去,当下脸色就一阴。他扯着袍子迈过门槛,问说:“卓亢贤的一双儿女呢?” 在过去的两年中,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,英肃然从来不曾刻意掩饰过他对卓少炎的兴趣。因那兴趣有时被表露得格外浓烈,便衬得那其下的情意不单单是兴趣二字了。同卓少炎相比,卓少疆才本平平,当初英肃然能够接受他的拜帖与投靠,无非是看在他妹妹的份上。而此番英肃然愿意逾制举荐卓少疆领兵出征,所图更不只是想在军中培植自己的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