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 李惟巽的书信送到江豫燃手中时,他正在问卓少炎这财礼到底该备多少才算好。 卓少炎笑着看江豫燃满心欢喜地拆开信,随后又四下看了看江豫燃自说自话地备下的催妆礼——人家惟巽还未说答应他呢,他就已火烧火燎地迫不及待了。 从前她见江豫燃与李惟巽之情意,唯有悦然之祝福,从未有过感同身受的体会。如今她再看江豫燃,不自觉地就联想了到戚炳靖为她而制的那一袭婚服,心中自有不一样的感受与体悟。 在他还未见过她、还未亲识她本人之时,他便已对她怀有那般深的爱意,他便已决计要娶她了。 在未与她相见相识的那些日子中,他曾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望着那袭婚服、想象她穿上它的模样? 只消一思及此,她便想要将那些日子补给他。 将那些她没有像他爱她一样爱上他的那些日子,全数弥补给他。 但她不知如何去补。 若用她此生剩余的所有日子去补,够不够? …… 待再回神时,卓少炎才发现江豫燃脸色之差。 他拿着信的手指收得紧紧的。 “豫燃?”卓少炎唤他一声。 江豫燃很艰难地将目光自信笺上移开,声音涩哑:“卓帅。惟巽说她不愿嫁我。惟巽还说往后也不必再相见。” 卓少炎紧了紧眉,上前,自江豫燃手中将信抽出,亲眼来阅。 这信是李惟巽手书,字如其人,笔迹纤软。 信上说,江豫燃从军多年,二人见少离多,她常为江豫燃担惊受怕而夜不能寐,她心中羡慕那些能够朝夕相处的夫妻,亦羡慕那些日日皆有丈夫疼爱的女子,她不愿再继续为了江豫燃的大志而委屈自己,故而不愿向江豫燃托付余生。 卓少炎阅罢,将信还与江豫燃。 她从未想过李惟巽会有背弃江豫燃的一日,以李惟巽对江豫燃的情意,不应如此,此事太过突然。 但她转念又想到信上的字迹。 那般纤细柔软的一个女子,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思念、失望与挣扎,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。或许落在她眼中是突然,可落在李惟巽心中,是深思熟虑过后的一斩。 卓少炎看向江豫燃,虽知说什么都不可能开解得了他,但仍是道:“豫燃,惟巽必有她的苦衷。” 江豫燃捏了捏拳头,道:“她纵有苦衷,也该当面说给我听。卓帅,我要去找惟巽问个清楚。” …… 江豫燃这一走,没能亲见兵部来人宣诏。 成王所奏卓少炎大逆不臣数罪,事下案验。沈毓章因掌兵部事,亲自查问,会同刑部、御史台共验成王所举之事证。 刑部早已按律将郑劾、吴奂颉收押,之后亦奏请收卓少炎下狱问审。昭庆闻此奏,以卓少炎拥立新帝功高,劝诸臣莫要轻举妄动,以免激起京中云麟军哗变,致事情难以收拾,提议不如先将卓少炎禁足于军中,待验过物证、审过人证后,如卓少炎仍旧不能脱去疑罪,再收卓少炎问审不迟。 审案诸臣无异议,沈毓章遂命兵部派人前往宣诏。 …… 沈毓章与卓少炎私交如何,众人皆知,故而这案子并未放在兵部审理;大理寺承刑部之旨,此次大理寺卿吴奂颉涉案,这案子更不能放在刑部审理;几番权宜之后,朱子岐领事的御史台最终成了这桩大案审验之处。 堂上,日影斑驳。 细密的轻尘围着跪在地砖上的女子打转,迟迟不肯落下。 女子的声音一如她的身形,又弱又柔: “下官大理司直李惟巽,问各位大人安。” 朱子岐看一眼坐在右侧的沈毓章,见对方举袖微让,遂坐正了,开口问道:“向成王告发卓少炎、郑劾、吴奂颉等人大逆不臣的人,是你?” 李惟巽点了点头。 朱子岐又问:“当初得知卓少炎弑兄、冒卓少疆之名、欲于北境起兵谋反、向大理寺卿吴奂颉告密的人,也是你?” 李惟巽再度点了点头。 朱子岐看着她低垂的头颈,怎么也没有想到成王所举的告密之人,会是这样一个看似温柔、纤弱、毫无心机的微不足道的女官。 无人说话时,她就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,一副任是面对什么样的罪责与酷刑都不会抗争的样子。 朱子岐见过不少告密图利之人,却从未见过她这样的。 他推了一下案头的文书,让陪堂小吏拿去给她看,道:“这是你向成王所举的三人罪证,你可有要纠正或否认的?” 李惟巽简单地翻阅了一下小吏扔在她眼前地上的文书,对上说:“回大人的话,下官没有什么要纠正或否认的。” 朱子岐问:“卓少炎的这些秘事,你是如何知晓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