备,沈毓章帅旗被撤还不到一日夜的功夫,云麟军便能叩关投檄,显见是早就料到了此变。至于那封檄书,其上字字看似襟怀宇内,实则是为报她一己私怨。沈毓章与她有兄妹旧谊,她却仍然能够以这般手段将他麾下各军逼反,致他亦不得不反,实是无情,实是背义。王爷,大平成王对她的评价,竟是分毫不差。这样的一个女人在身边,王爷不得不防。” 戚炳靖很是耐心地将他的长论听完,不予置评半字,反倒吩咐说:“备马,出营,北赴金峡关。” “王爷此去何故?” “想她了。” …… 关城之外,天幕深青,明月皎皎。 卓少炎在简易搭建的兵帐里睡得酣熟。 “少炎。” 有人在耳边低声唤她的姓名。 她一下醒过来,睁眼就见戚炳靖近在咫尺的脸。 他顺着她身边侧躺下,伸出手臂,从她颈下穿过,让她可以枕得更舒服些。 她没有犹豫地靠入他怀中,一如这几个月来的每一个共寝之夜。 “金峡关既破,为何不入关去?”戚炳靖问说。 卓少炎刚醒的声音透着哑色:“叫豫燃先带兵入关去收整各军,我待过两日再去——沈毓章此刻定是怒极,倘见了我,怕会杀了我。” 他又问:“你一计令沈毓章与他麾下各军被迫反降,就不担心大平皇室对沈氏一族问罪?” 她听见这问话,半睁的双眼变得清明了些,瞄了一眼他的神色,没有立刻回答。 半晌后,她反问说:“我不念与他之故日旧情,令你徒生可怜沈氏之意?” 戚炳靖没有说话。 卓少炎则道:“大平皇室不会对沈氏一族问罪——大平皇帝最疼爱的女儿,是绝对见不得沈氏受一丁点儿委屈的。” 她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。 他抚着她的背,问:“沈毓章盛怒之下,你不愿入关,然为防已降诸军不会有变,不若明晨让我去会会他?” 思考了好一阵儿,她方点了点头,以示允诺,然后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处,不多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。 第12章 壹拾贰 沈毓章一动不动地立于高处,俯瞰关外四野。 清晨北风袭上关墙,掠过墙头张扬怒展的“卓”字军旗,将他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庞吹得微透寒意。 红日东出,雄厚的墙体投下巨大的阴影,将一行缓慢步入关界的人马衬得冷冷峻峻。 守关步卒持兵上前,按例校验其关牒,然后神色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,很快地返回城门楼,吩咐放行。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人,简衣素髻,未披兵甲。他虽从始至终未发一词,然意态远阔、气度雄毅,非常年上位者难有此姿容。 沈毓章不由得将他多看了两眼。 而后者在驭马踱近金峡关城门时,昂头望远,在看见沈毓章的身影后,缓缓抬起握着马鞭的右手,抵在额头前方,似乎是遮挡刺目日光,亦似乎是对他遥遥致礼。 沈毓章目光不移地回视,心内对他的身份一瞬了然。 …… 关城外的临时兵帐中,卓少炎一面用早膳,一面听江豫燃出关前来回禀:“关内诸军都已收整妥当,沈将军这两日虽寡言少语,却也不曾出手阻拦。” 卓少炎点点头,问:“晋军追兵情况如何了?” 江豫燃回答:“斥候回报说,最多五日,晋将陈无宇的追兵便将抵达金峡关下。” 卓少炎微微一笑。 江豫燃问说:“局势这般乱,卓帅何以笑得出来?” 卓少炎略略收起笑意,道:“大平朝廷无能,局势越乱,目下当权者便越不知该如何对付;局势越乱,越能看出来谁人才是忠贤之辈。” 江豫燃听后,旋即颔首。 “谢淖一行人已入关了?”她搁下木箸,最后问说。 “是,天亮未多久便持牒入关了。”江豫燃答罢,又忍不住叹道:“卓帅当年率军浴血转战十六州之时,如何能想到身后金峡关之城门,如今竟会主动开迎一晋将。” 她并未责他僭言,只神色浅淡地瞟他一眼,没再说什么。 …… 城墙之上,沈毓章不冷不热地对来者道:“自大平烈宗朝以降,谢将军是头一个踏入金峡关的晋将。” 戚炳靖未应,径自举目向南看去—— 越过金峡关雄阔的内外五城,便是大平关内北三路,沃野千里,丰田万顷。 沈毓章顺着他那堪称放肆的目光一道望去,脸色不辨喜怒:“建康、临淮、潮安……将军想要先染指哪一路?” 闻此,戚炳靖敛回目光,答说:“我之所图,固非目下之沃土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