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一阵耳鬓厮磨,刘徇才稍稍松开桎梏着她的手掌,渐恢复素日平和的模样,将脸埋在她颈窝处,柔声道:“你每一回气恼时,都要唤我‘大王’。” 阿姝正面颊滚热,轻喘着没说话。 刘徇也不在意,只觉压了整整一日的苦闷似乎因这片刻的亲昵,便宣泄出大半,不由无奈扯起唇角,暗道自己在她面前越来越失了底线分寸。 他伸手掌住她下巴,令她仰头与自己对视:“小儿,你可有话要同我说?” 他目光中有隐隐的期盼。 “我……”阿姝明白,他希望她能先退一步,可张了张口,终是没说出话。 刘徇目光稍黯,叹息道:“小儿,你嫁我逾二载,早知我是什么样的人。外人皆以为我谦恭宽仁,甚至软弱无义,为了权势地位,愿娶仇人之女,甘供仇人驱策。可我心里有多恨,你难道不知晓吗?为何还要用那样的话来扎我的心?” 阿姝听他好容易柔声相劝,不由红了眼眶,稍退后些哽咽道:“可作恶之人乃太后,陛下年幼,并无半点权柄,不过因为太后亲生,方卷入是非,与我有何不同?只我有幸嫁给大王罢了。” 刘徇又急切靠近,捉住她手,蹙眉问:“嫁给我不好吗?我说过的,不论如何,我总不会教你牵扯入此事,你在担心什么?” 阿姝陡然抽手:“大王将我当作什么?趁着年轻貌美,以色侍人之时,还堪留用,便暂不论仇,待哪一日色衰爱弛,便可弃如敝履,再复当年之仇吗?” 她清楚明白得很,他待她这点宽容,并非因为他明白,章后行凶,本与其子女无关。他只是还舍不得就此将她抛弃罢了。此时他如何恨刘显,日后待恩爱不再,便会如何恨她。 “你不信我?”刘徇忽然一怔,紧接着心口一阵窒闷无力。 “我信大王,许诺过的事,自不会食言。”阿姝深深呼吸,眼眶中的泪水始终未落下,“可我亦要学着清醒,不敢要自己耽溺于大王施舍的怜爱,从此以为恩情无衰绝之日。” 刘徇面色一冷,乌黑的眼中渐渐溢满失望,心绪复杂,隐有绞痛:“你嫁我时,不过二八年华,才刚及笄,心肠如何这样冷硬?” 他仓促撇开眼,嘴角勾起一丝冷笑:“你的确貌美,令我沉溺难舍,天下间,觊觎你美貌者甚众,其中不乏当世之枭雄,若有人愿保你一家安乐,再奉你那弟弟继续做天子,你是否也会如当日嫁我一般,说服你阿兄,从此便嫁给那人去?” 此话一出,阿姝面色一白,戚戚然望着他,喃喃道:“我若这般,与太后当年行径又有何区别?” 当年章后嫁她父亲为继室夫人后,便忽然奔回娘家,转眼入了梁王府为妾。 刘徇唇边笑意越发冷淡,深邃俊朗的面容再无半分君子的温润:“本就是她所生,血浓于水,秉性自不难料。只可惜,我非你能随意左右之人。若我有那报仇的本事,便绝不会再奉你那懦弱无能的弟弟作天子。” 说罢,也不顾她满面的惨白与簌簌的泪珠,喝一声“停车”,便自下车,驾马离去。 车帘掀起又落下,带出一阵微风,卷入路边馥郁的花木之香,未几刘徇身影已消失在街道尽头,驾车的仆从瞧出二人似有龃龉,正不知所措,只好立在车旁小心问:“王后,可还是继续回府?” 阿姝枯坐车中,好半晌才回神,擦干面上泪痕,重新端坐好,轻道一声“回府”。 至府中,雀儿跟在她身侧,一路上时不时担忧望她苍白面容,甚至屡屡以为她手脚虚软,就要栽倒,要伸手去扶,却被她摆手挥开。 如此走走停停,好一会儿,才行至寝房中。 雀儿无奈,替她将坐榻布好,又细观她神色,确认无虞,方劝道:“阿姝莫伤心,大王先前一直待阿姝那样好,待过两日,怒气消了,再好言相劝,定能重归于好。” 经方才那一阵冷静,阿姝此刻已恢复许多,闻言茫茫然望向院中。 昨日被刘徇挥剑斩断的狼藉草木,早已在二人未察时,便被仆婢们收拾干净,再无一丝痕迹。 她轻叹一声,僵硬的面容渐渐多了些生动,轻笑一声,道:“罢了,早晚总要经这一遭。” 此刻时候尚早,然观刘徇今日模样,也不知何时会归来。一时无事,她重又取出针线,如昨日一般,坐在廊下,与婢子们继续做那才绣了个轮廓的香囊。 直到黄昏时分,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