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姝想起方才的情形,不由掩唇轻笑,饶有兴味道:“方才姜姬有话要同夫君说,到底是恩师之女,夫君如何忍心这样令她面上无光?” 刘徇似乎不满她这般态度,伸手扯了把她腰带,将人带到怀里,蹙眉道:“她能有什么话,竟要同我说?我原也不该管她的婚嫁之事,全都是看在姜太常的面子罢了。” 他箍着她的双臂将她翻转过来面对自己,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以指节拂过她鼻尖,轻笑道:“细算起来,当年我在太学时,替人韦编、抄录书籍的生计,有许多便是姜太常替我揽来的。” 他说话时,眼底是难得的温情与感慨:“他大约知晓,若是直接以钱财赠我,我绝不会受,这才以那样的法子暗中助我。” 阿姝柔顺的听着,伸手抚过他鬓角,心道,所以你才这般的要帮姜家姐弟谋得好去处吧? 只是,想起方才姜成君的反应,她有些心不在焉。同为女子,自然了解对方心思。郑陵虽好,姜成君却并未瞧上他。 到底是累世公卿的大家出身,只怕不大看得上郑陵的门第。 “姜太常果然是大儒,于夫君也恩重。”她忽然抬眸,“若是姜姬不愿嫁,夫君可会为报太常之恩,而娶了姜姬?” 刘徇闻言一愣蹙眉,揽着她的手松开些,莫名问:“她不嫁,我再寻人便是了,为何要我娶了?” 阿姝抿唇,细声道:“她不能生养,正好给破奴与阿黛作母亲。况且,无嗣乃是大不孝,寻常人家,应当不愿要这样的女子,即便今日嫁了,以后也会有种种责难……” “那你呢?”刘徇双眉拧得越发紧,一手捏住她下颚,令她面对着自己无法闪躲,“若我娶她,或是娶旁人,你可愿意?” “我……”阿姝乌黑的瞳孔有一瞬收缩,被他掌握着的身躯渐渐僵硬,一时揣摩不透他的心意,不知如何作答。 刘徇面容有一瞬的紧绷,双目一眨不眨的凝视她片刻,微微屏息要听她回答。 可等了许久,她却也未再说出令他中意的回答。 他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,松手将她放开,别开眼轻咳一声,道:“罢了,今日尚早,我先往衙署去了。” 阿姝自然看出他方才那一瞬的失望,想起先前郑冬兰来时,他也曾问过这般的话,遂慢慢明白他到底期待何种回应。 可她无法如他所愿。 诚然这世上应当没有哪个女子,当真会毫无芥蒂的看着夫君另娶他人,可她与刘徇不同。 她依附于他,诚惶诚恐,日后他地位愈尊崇,这样的依附便愈不牢靠。今日他因喜爱她,盼着她说不,日后又将如何?只怕今日这一句“不愿”,便是未来指责她德行有失的罪证。 …… 却说姜成君与姜瑜归去后,三两日里都不曾拿定主意。 姜瑜见过郑陵为人,深觉满意,然再听姐姐说起他家中孺子,又心生犹豫。他至今仍不知姐姐难孕之事,只以手握拳,轻捶桌案道:“我原见了郑郎君,以为他门第虽低了些,可人品正直,仪度俱佳,甚是不错,谁知家中竟还有这样的事。阿姊若嫁过去,虽不是续弦,却还要给人作母亲,着实有些不像话……” 余下的话他未说出——大王对他与阿姊也忒看轻了些。 先前因官衔一事而生出的不满再度涌起,令他郁结不已。 他冲动道:“阿姊,不如去向大王回了此事吧。” 姜成君正靠在榻上玉枕边出神,闻言面色平静,懒懒挥手,示意他稍安勿躁。 那日赵姬的隐晦之言犹在耳边,她反复的思量,终是相信,赵姬应当已知晓了她的隐秘。而刘徇那日的言行,又教她游移不定。 琢磨了这两日,她终是下定决心,不论他是否也已知晓,横竖不愿嫁那姓郑的,不如便去试一试。 她起身至博山炉边,往其中添了些香,望着缕缕青烟,隐隐想起长安府中,闺房里的鎏金香炉。 “阿弟,此乃我的终身大事,过两日,便由我亲自去同大王说吧。” …… 信都西城中,与那春萝坊不过隔了两条街处,有一间十分不起眼的糕饼铺子。 那间铺子宽不过半丈有余,门口摆了张简陋的矮案,案上堆了许多不同的糕饼。店铺虽小,生意却格外好,每逢清晨,便有许多大户人家的仆从来这铺子买糕饼,人来人往,十分热闹。 原因无他,只因这间铺子所制之糕饼,与别家相比,不但格外松软,更有与众不同的香甜滋味,不论老少,都觉满口余香。 有旁的铺子常来偷偷刺探,想寻到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