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瀚波宫,自是给皇帝住的。紧挨的一处叫韶光殿,则是给皇后住的。其余的宫殿,大大小小十几处,则是随行臣属之类的居所。 兄长和阿誉阿谌都住到了南边的听松院,阿珞有宫人带着,住到了听松院旁边的听梅院。 至于我,住处是韶光殿。 “我当下非宫中内眷,住韶光殿不妥。”我对桑隆海道,“且舍妹尚年幼,不管独自居住,我还是陪她住到听梅院去为好。” 桑隆海从容道:“上皇宫中本就无内眷,故而这行宫中也无既定内眷居所。之所以安排娘子住到韶光殿,皆因上皇说娘子怕热,而此处凉爽。至于小娘子,宫中也有几位宫人陪伴,娘子不必担心。” 还还要说话,阿珞忽而道:“我长大了,一个人睡也不怕。” 我:“……” 兄长笑了笑,摸摸阿珞的头,对我说:“桑公公事务本就繁忙,为了安顿我等,必是费了不少心思。天色也不早,客随主便,就照这既定之法安顿便是。” 我看着他,他也看着我。 无奈地暗自深吸口气,我也摸了摸阿珞的头,对桑隆海道:“有劳公公。” 这韶光殿,建造得很是精巧,殿顶飞舞欲举,月色下,与附近的瀚波宫相映,颇有几分柔美的味道。 宫人们早已经在门前迎候,行礼时虽口称娘子,那恭敬的架势却显然并非是给寻常人的。 我客气地还了礼,跟随宫人们入内。 殿中,晚膳和温汤都已经齐备。我用过膳之后,宽了衣裳,到汤池中沐浴。 出来之后,宫人们取来崭新的衣裳为我换上,用巾子给我擦干头发。 说来,这等伺候,我并不陌生。从小到大,我但凡在宫中留宿,都是这样的待遇。 不过上官家倒下之后,我再也没有享受过。 我身上的衣饰,就那么几套,半旧不新。我的妆匣上,脂粉都少见,最多不过那遇到重大的法会涂抹些淡妆。 以至于连景璘都说,我的日子过得未免清苦了些。 我笑笑,说出家人么,应该的。 这话半真半假。我虽然是个出家人,但倚仗太后和景璘撑腰,日子可以过得很不错。莫说让人好好伺候,就是再骄奢淫逸一些,也不会有什么妨碍。 究其根本,是我觉得,这些享受都是身外浮华。它只会让人放下警惕,为歌舞升平所迷惑。 该享受的早已经享受过了,如今最不需要的就是歌舞升平。 所以,日子过得清苦一些没什么不好。 有时我觉得,自己距离真正大彻大悟,或许就真的只差了那未能放下的仇怨。 当然,宫里很多人说我是装的。毕竟我收钱的时候,从来不手软。 我闭了闭眼睛,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。 如每次照镜子一样,她也看着我。 说来奇怪,出家的这几年,我总觉得自己养成了一副清冷性子,连面相也变得清冷了。但近来,镜中的那人,却似有了变化。 眉间的冷淡,似已经消融不见。 她端坐在那里,长发披在肩上,烛光下,她肌肤胜雪,脖颈修长而优雅,嘴唇未施胭脂,却嫣红诱人。 今年,我二十有一。 在少时的肖想中,二十岁之后的样子是不存在m.wEdalIAN.Com